什麼是英雄?
英雄=正直+勇氣+威風凜凜+豪言壯語+萬人景仰+拋頭顱、灑熱血……於是劉備在屍橫遍野的三國叱吒風雲,於是羅賓漢在傳說的綠林所向披靡,於是現實生活中沒有了英雄,隻有“堂吉訶德”式的妄想成為英雄的小醜,隻有感慨生不逢時繼而碌碌無為虛度光陰的庸人。
不是這樣的,老作家李建樹搖搖頭。在最新的長篇小說《真情少年》中老先生大膽選用了當代文學界視之為“老土”、“過時”的主題——“英雄”。與以往的兒童作品中古靈精怪的小主人公相比,年近古稀的李建樹在這個少年的身上灌注的更多的是真誠、質樸和平凡。在“學習雷鋒好榜樣”漸漸淡出少年的耳畔的年代,李建樹為我們講述了一個二十一世紀小雷鋒的故事:
名字裏栽滿了“木”的林樹,並沒有像母親所期望的一樣,像小樹苗一樣茁壯成長。“基因遺傳性重肌無力”使他雙腿無力,行走不便,隻能一個人默默地呆在角落裏,看著夥伴在陽光下奔跑嬉戲。疾病讓這個天資聰穎的少年過早地體味到了生活的艱辛和無奈。直到張軍的出現,成為他不幸童年的轉折。“我接你上學。”這個質樸的農村少年這樣承諾。於是就有了小說中《濱海日報》的一篇人物報道:“清晨五點半,海北區林家鎮張家邊村還沉浸在夢境中,少年張軍卻輕手輕腳地起床了。他騎車趕到了3公裏之外的林家鎮,將等候在家的林樹同學抱上自行車,然後推到街上吃早點,再推向學校。到校後,張軍先輕輕地抱下林樹,將他放在學校走廊上坐著,自己則拿著兩個飯盒,跑去淘米、蒸飯。然後再背起林樹,一口氣登上三樓的教室。這樣的上學場景,三年來幾乎從未間斷。”如果不是小報記者的偶然發現,他們倆隻是路人和同學們眼中習以為常的風景,無關榮譽,無關高尚。大家隻是猜測他們是兄弟或者其他什麼親戚關係。
什麼是英雄?並非時勢才造英雄,也並非亂世才出英雄。平凡的土壤中培養出來的堅挺、柔韌的少年才是真正的英雄。用彭懿的話說,“英雄是光明,是力量,是一腔熱血,是凜然正氣,是一種在我們的身體裏延續了幾萬年的高昂向上的精神,是激勵我們活下去的不竭動力。”“誰是英雄?英雄不僅僅是那些拋頭顱、灑熱血的神話人物,還有凡人,其實就包括了我們。”所不同的是,彭懿塑造的是幻想小說中的英雄,而李建樹領來的是現實生活中有血有肉的少年英雄。
新時代的英雄並非要一鳴驚人,轟轟烈烈,而是有著默默無聞、持之以恒的韌性。為挽救國家財產獻出年輕生命的賴寧固然可敬,但是將有限的生命投入到無限的為人民服務中的雷鋒更加可愛。“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強大的時間就是最嚴厲的主考官。有的人半途而廢,劉小民曾經以班委兼同桌的身份幫助林樹,但是不到半個月就在父母的勸阻下不了了之;有的人怕“濕粉沾上手”,背習慣甩不脫,怕萬一磕絆到林樹,吃力不討好,更怕落下“沽名釣譽”的罵名;隻有一個人三年如一日地堅守諾言。主考官也會設置各種各樣的障礙:有同學的猜疑妒忌,班長胡漢平曾視張軍為“蚌中沙”,搶了他做班長的風頭,向兵也曾嫉妒班花麗文天天圍著張軍轉,他們還曾就張軍能不能堅持到底打賭;有夥伴的指責抱怨,因為接送林樹,張軍犧牲了許多練球的時間,於是他一手創立的由民工子弟組成的“草根球隊”輸了比賽,小四川們垂頭喪氣,頗有微詞;有母親的誤解擔憂,張軍的媽媽看著兒子天天早出晚歸,生怕兒子誤入歧途,哭過鬧過,卻隻從這個“狡猾”的兒子嘴裏得到一個又一個善意的謊言,因為一旦疼愛兒子的媽媽知道真相橫加阻攔,這個美好的諾言就劫難重重。相對這些外界的因素來說,偶爾的頭疼感冒隻是雞毛蒜皮、小事一樁。當然同學、夥伴和媽媽都是善良的人們,英雄最終在鮮花和掌聲中得到了諒解和認同。
新時代的英雄也許是承諾的堅守者,但決不是愛心的施舍者,也不需要是呼風喚雨的領袖。張軍隻是一個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中學生。成績平平,不是班幹部,不是“三好學生”,甚至不是一名普通的團員。如果硬說有什麼特長,那就是會打籃球。但就連這一技之長開始也得不到同學的認同,因為他是個借讀在城鎮中學的農村土包子。但是張軍平凡決不平庸。他獨立、堅強、有主見,他敢於頂著全班同學的壓力,帶領“草根球隊”打敗自己班級的球隊,他有技巧說服向兵、郭槐這些嬌生慣養的城市孩子天天堅持訓練,他也能像個小大人在父親的手術單上簽下自己的大名。他是個真正有擔當的小男子漢!他幫助林樹不是像有些班委出於責任,而是一份純粹的友誼。出於這份簡單的情誼,他不僅是林樹的腿,也是他遊戲的玩伴,談心的朋友,精神的安慰。且看多少個傍晚,張軍將林樹送回家,又陪他伏案作業、下棋遊戲,多少個周末,張軍不辭辛勞地將林樹接到張家村看球賽再送他回家,甚至還將他接到家裏過年,彌補他父愛缺失的遺憾。張軍和林樹在情感上是平等的,並不是高高在上的施舍者和卑微的被施舍者之間的關係。也隻有這樣,林樹才能坦然接受幫助,才能找回久違的童年歡樂。這或許給予我們新的啟示:真正高尚的幫助並不是施舍窮人以錢幣,而是低著頭放下錢幣後默默離開,因為接受窮人感激的目光的同時,你的幫助也失去了原有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