麩子和我是藝術學院讀書時油畫專業的好友。
那時,我們常常在一起研究瓦西裏·康定斯基、JanVan Mechelen的畫風。麩子尤其喜歡Jan Van Mechelen。在麩子心中,Jan VanMechelen就像一個超凡的舞者,他的舞步看似散漫卻又極其精確。麩子是這樣認識的他的作品“不是什麼關於自由的繪畫,而是自由的本身。”
麩子說Jan Van Mechelen的繪畫藝術繼承了一些歐洲的繪畫傳統,也吸收了西方現代繪畫的營養,但在藝術精神上是非常接近東方藝術的,可以說是比較中國化的。
麩子崇拜Jan Van Mechelen,崇拜得幾乎是五體投地。於是,畢業後,麩子便飛往比利時的Heverlee繼續深造,那裏是Jan Van Mechelen的故鄉。
兩年前,麩子回到了小城,這時的麩子已經是小有名氣的美女畫家,她在Heverlee創造了自己獨一無二的畫風“造型既非完全具象,也非完全抽象,而是界於兩者之間的意象造型。顏色的使用上十分大膽另類,在她的任何一幅作品中,你看不到除了白色以外的其它顏色。”
麩子在畫風上的獨辟蹊徑造就了她事業上的成功。麩子的畫頻頻獲獎,亞洲、歐洲、國內、國際。
和麩子相比,我是不值得一提的小學美術教師。我們的名氣懸殊,收入懸殊、藝術素質懸殊,以至於我永遠無法參透麩子對色彩的把握。
所有的事物在麩子的筆下都獲得重生,麩子賦予它們不一樣的生命。
聚會的時候我常抱怨,麩子笑我不知滿足:“你有美滿的家庭,可愛的女兒,就可以了。至於繪畫,我隻是畫出我的感覺,我的理解。”
其實,我已經有好長時間不再研究後印象畫派、野獸派、未來派。我得研究食譜,這對女兒的成長有好處。偶爾,閑下來的時候,我才會仔細揣摩麩子的畫。說實話,同樣是一個老師教出來的學生,看看麩子今天的成就,再看看自己,我還真有點嫉妒麩子。
然而,就在麩子的事業如日中天的時候,她卻被醫生檢查出患了胃癌。
這無疑等於宣布麩子的生命即將結束。
但麩子見到我時,臉上並無憂傷,她說:“這種事情沒有辦法,生活就是這樣殘酷。”
麩子把生活悟得這樣透徹,這是我沒有想到的。
麩子住院期間,我多半的時間都是陪在她身邊。
麩子被病魔折磨得日漸消瘦,可能考慮到自己來日不多,她與省眼庫簽署了捐獻眼角膜的協議。
不久,麩子病逝。
接受麩子眼角膜移植手術的是一個女孩。
手術成功。解開一層層紗布的那天,我趕到了現場。
隻見女孩慢慢地睜開美麗的眼睛,微笑了一下,然後就很茫然地對大家說:“我的眼睛怎麼看不到顏色?”
目擊證人
鄲城電視台正在播報一條消息:昨日20點45分,在本市委機關大樓門前發生一起搶劫案,目前警方正在對此案偵破中。
為盡快破案,市公安局決定向社會公開通報案情,發動群眾提供線索。現將警方提供的犯罪嫌疑人特征公布如下:該人男性,年齡在三十歲至四十歲之間,中等身材,有較強的奔跑跨越能力。警方希望廣大群眾積極配合,及時提供有價值線索者,獎勵人民幣一萬元。
按理說,在這個城市裏,每天發生的案子比這個危害性大的不在少數,可偏偏這個案子被提上了要案之列,還在廣播、報紙、電視台上頻繁發布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