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帶雨的梨花(1 / 1)

每當春風吹來的時候,這個遠離京城名叫梨花鎮的地方,千樹萬樹梨花開。大地主賈富貴走在田間,鼻腔裏充滿了泥土的甜腥味和清新的花香的氣息。這滿樹滿樹雪白的梨花,用不了幾個月,就會長成黃澄澄的金頂大酥梨。

全國的酥梨數梨花鎮,梨花鎮的酥梨當數大地主賈富貴的了。這方圓五百畝的梨園盛產的金頂酥梨,個大、金黃、無梨釘、無星斑。每年當地官府都來賈富貴的梨園挑選貢品送往皇宮。因種植貢品酥梨有功,每年皇宮特賜他黃金百兩。賈富貴富甲一方,連官府也讓其三分。

女兒賈玉走在賈富貴身邊,靜悄悄的,安靜得如一枝帶雨的梨花。十天前知府派人給自家公子提親,賈富貴委婉地推托了,他覺得自己的女兒應該嫁給個皇親國戚。

那隻大黃狗跑前跑後,不時地立起前爪,支起耳朵聽著遠處的動靜,間或吠叫幾聲。大管家常栓在不遠處給梨樹鬆土,不時傳出一兩聲咳嗽。

晴朗天空,萬裏無雲。賈富貴領著女兒賈玉在梨園溜達,看著這滿樹的梨花,心中像灌了蜜一樣甘甜。走著走著,賈富貴停駐在一棵梨樹前,他發現這裏散落了滿地的梨花。賈富貴的心仿佛被蜂蜇了一下。他手捧散落的梨花,叫一聲,我的天啊,這是怎麼了?

賈玉嚇得不知所措,慌忙往家裏跑。鬆軟潮濕的泥土上,留下一串串纖巧細碎的腳印……

大管家常栓佝僂著身子急急從遠處趕來。他折下一枝梨花,用舌尖舔了舔梨枝的斷裂處,搖了搖頭說:“老爺,這病我沒見過。”

賈富貴大叫一聲,口吐鮮血,昏了過去。常栓乃遠近聞名的治樹專家,賈富貴知道,長栓若治不了此病,那就沒有希望了。這方圓幾百畝的梨樹,全依仗著一人操持。下人們慌忙把賈富貴抬回家中。

隨著大管家不斷地報告著梨花掉落的消息,大地主賈富貴的病情在不斷加重。不到三天。就有幾十棵梨樹的梨花落盡,賈富貴的頭發也像梨花一樣成縷成縷地脫落。

第四天,賈府高門大宅前,貼出的一張告示上寫著:凡醫得梨樹病者,賞黃金百兩,並將小女賈玉許其為妻。

四麵八方的治樹專家湧向賈家的梨園,但都乘興而來,失望而歸。都說奇怪,從沒有見過此種樹病。眼睜睜方圓幾百畝的梨花一半落盡,賈富貴也漸漸病入膏肓。他常常兩眼祈求地盯著常栓,不說一句話。這天,常栓說:“老爺,要不,讓我兒常寶試試?我已讓他在外學治樹多年,興許他能治好。”

賈富貴點點頭,眼角間淌下一滴渾濁的淚水。

常寶接到指令,天不亮就顛著腳,一頭紮進梨園住下來。三天後,瘸子常寶傳來消息,剩下的梨樹保住了!得知這一消息,賈富貴一激動,一口痰沒上來,死了。賈玉俯在賈富貴身上嚎啕大哭。她的身後,站著常栓和他的兒子瘸子常寶。

大管家常栓吩咐,趕緊料理老爺的後事,擇吉日讓常寶與賈玉完婚。

雨後的梨園靜得隻聽見鳥兒的鳴叫。婚後的賈玉愈加楚楚動人。忽然,一隻地鼠躥出來,把賈玉嚇了一跳。黃狗撲了上去,地鼠順著樹根鑽進地洞,阿黃不甘心,前爪不停地扒。

賈玉驚叫一聲,慌忙捂住嘴。那棵繁花盡落的梨樹埋在土下的根係,被整整地剝光了一圈!賈玉又扒開一棵梨樹的根係,也被整整剝了一圈樹皮!再扒,還是這樣……

賈玉扶著繁花落盡的梨樹,對著天空哭喊一聲: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