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我為什麼要寫詩歌(1 / 1)

在某些時刻,這個問題會反複出現,有時候是隱藏著的,有時候它直接責問你。你不得不開始回想。從最簡單的地方開始。

第一首詩歌,是母親的引導下寫的,關於天安門。我已記不起來當時是怎麼寫的。自己也不承認那是我詩歌曆程的開始。它是一種歌頌和渴望。因為詩歌的形式能夠讓作者仿佛淩空而起,達到美好的地方。

第二次經驗是在思念一個女孩的時候。想見到她,想注視著她的眼睛,感受到她在自己身邊,那就是全部的美好。在這個時候,我開始寫下一行行詩歌,隻因為她。寫下來,不是為了讓她看,而是無法克製的思念,隻有詩歌這種形式才能讓我心跳慢慢正常,在詩歌的寫作過程中,思念弱化了,可以克製了,緩解了,甚至可以說在詩歌完成後,那種無可名狀的想念,那種無法達到的地方就被忽略了,我們又可以回到普通的正常的生活之中,在大多數一樣的心跳中繼續了。

第三次經驗是在思考中。沒有幼稚的思考,對於每一個個體而言,任何的思考都是必要的。

我就這樣追尋自己的意義,並要寫下來。可是情形變得複雜和有疑問。八十年代是詩歌的年代,詩歌在八十年代被極度地降低了誠意,直到今天,為了寫詩歌而寫詩歌的作者依然存在著。包括部分的我。當時的大學,幾乎每一所,都有詩社,而且不止一個。在這樣一種氛圍裏,我亢奮了,在思考尚未深入的時候,詩歌以它最美的誘惑占有了我。我癲狂一樣寫,在並不斷開的計算機紙上,嘩嘩地寫著。可以整夜在街道旁邊寫,直到天亮,直到掃地的清潔工出現。

第四次經驗是在畢業後的前兩年。巨大的降落帶來了疼痛和驕傲。第一次,在人和事物中感受到了這個世界。沉默了。卻沒有落到地麵。在屋頂上,我像一根樹枝,堅持著距離,這堅持是自覺的。是憐愛著所有東西的。我看見街道上的人群,為他們喜悅,而自己深藏起不知道是什麼的遠離。

寫下詩歌,因為隻有它可以照亮我。在黑暗中給我光。另外一種情形是,我驚喜於詩歌所展示的東西,它引領著我。它讓我感受到最珍貴的,那些超乎於愛,超乎於自身的,不可思考的。它植入我的內心。我因它而可以看見最好的東西,這些東西是在詩歌之中,也在我正在繼續的時間之中,我甚至不願意去想那是什麼,具體是什麼,它就在那兒,我可以確實感覺到它的存在,它勝過喜悅,愛,它在普通的日常生活及人群中存在著。它給予我低頭的堅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