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兵居然來得這麼快……”身負致命傷的“醜臉”利切抬起頭來,遙望甬道對側徐徐走來的人影,“……原來聆聽者的指示確實是正確的,如果我們一直躲藏在俱利伽羅總部的第二層結界裏,就無法幫助持劍伽藍‘佛奴’殺死吠陀結界師,一旦結界被破壞,我們會同時暴露在吠陀教兵與兄弟會戰力的雙重威脅下……”大劍士喃喃說道,忽然劇烈地咳嗽起來,身子猛地彎成弓形,鮮血從麵具與下頜的縫隙中滴滴答答落下,約納手足無措地扶住他的肩膀,不知能做點什麼緩解他的痛苦。
“……不知為什麼,摩睺羅伽城中的戰事已經結束,這是穿過城池向東撤退的最好時機,假如……假如我再警惕一點的話……”大劍士用格鬥細劍撐住地麵,纖細的劍刃彎曲了,“醜臉”利切的身軀卻一點一點挺拔起來。
“不要再逞強了,利切先生!”約納焦急地大聲叫道。
祖塔橫刀站在甬道中央,被夕陽鍍上金邊的背影如同一尊不可動搖的高大佛像。“咯咯咯咯咯……”吐火羅近衛軍上校、兄弟會在南大陸的重要人物圖瓦·圖根發出怪笑,張開雙臂緩步走來,“下水道裏的影伽藍,親愛的朋友,再次見到你,真讓我的靈魂都發出喜悅的顫抖呢。”
祖塔毫無表情地望著被火焰籠罩的男人:“這次我一定殺死你,把你切成碎塊,再用用一泡尿澆滅你腦袋上的最後一個小火苗。”影伽藍金石交鳴的聲音居然出現了顫抖,那不是恐懼,而是來自骨髓深處的深深憤怒。
“你的灰,將成為我最新的收藏品。”圖瓦·圖根伸出通紅的舌頭舔舐嘴唇,接著略顯遺憾地搖搖頭:“那個梳辮子的家夥哪去了?沒有他,我的收藏室會顯得寂寞許多呢。”
這次祖塔沒有再開口,他身上燃起青藍色光焰,光芒向刀刃流動,霎時間給長刀鍍上一層冰冷的流光。
一個穿著白色法袍、手持短杖、金發碧眼的年輕男人走上前來,目光穿過人群鎖定了約納所處的位置,毫不隱諱自己惡毒的眼神。“彌亞斯,彌亞斯。”火人有點輕佻地念出白袍牧師的名字,“我知道你渴望將異端之血狠狠擊倒、踩在腳下,不過今天這場戲的主角不是我,也不是你呢。”
彌亞斯冷冷地哼了一聲。從他的身後忽然竄出四五道黑影,各擎武器向祖塔衝了過去,“性急什麼!”白袍牧師大喝一聲,卻無法阻止兄弟會成員的突襲。
“玖光……暗·六道炎……升!”祖塔的長刀霍然升起帶著青藍色焰尾的黑炎,他揮舞長刀格擋敵人的攻擊,刀刃從一名敵人肩頭輕輕擦過,那名士兵丟下武器撲通跌倒在地,不停翻滾著發出淒厲慘叫。
更多的敵人衝了上去,這批追兵雖然人數不多,但最弱的角色也有三級劍士以上的實力,影伽藍揮刀將一名敵人逼入湖水,接著被敵人糾纏在中央。圖瓦·圖根與彌亞斯之間出現了一個穿著綠色長裙的女人,“別廢話了,上吧。”容貌美豔的女人抬頭看了一眼在高空中昏迷不醒的摘星者,微微搖頭,向前伸出纖纖細指。火之血脈繼承人與年輕的牧師立刻開始發動能力向前衝鋒。
這時“醜臉”利切居然站直了身體,左手輕輕搭上高烏遮尊者的手腕,將老僧人的手臂推開。“你……”金色佛光一閃而逝,老僧吐出含糊不清的輕呼。“我很好,高烏遮尊者。”大劍士低聲道,“在我做出突擊的時候,帶著大家快速脫離,千萬要保護好重要的人。”
“你看到了嗎。”高烏遮尊者忽然問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
“啊,看得非常清晰呢。”利切忽然伸手摘掉了臉上的麵具。鋼鐵麵具鏘啷一聲跌落在地,灰發的男人抹去口角的鮮血,迎著夕陽眯起了眼睛:“早知道是這個樣子,為何要日夜恐懼呢?哎呀哎呀,真是自尋煩惱。”
約納震驚地張大嘴巴。看慣了容貌醜惡的冰冷麵具,麵具下的臉孔顯得非常陌生,但片刻陌生立刻被記憶中的片段所驅除,這張臉,摘掉麵具的“醜臉”利切的麵孔,他曾經見過。17歲少年眼前瞬間掠過無數支離破碎的往事,畫麵最終定格在教科書上的一幅黑白圖片。那是一級占星術士學徒的必修教材《疆域基礎論》,由占星術士協會出版並定期加以修訂,旨在讓懵懂無知的占星術士學徒們掌握一些關於國家、政權和政治鬥爭的基礎知識,防止這些象牙塔中的幼稚家夥長大成為柯沙瓦老師那樣的政治白癡。
約納學習《疆域基礎論》時,最新修訂版還未送到紅土平原,“紮維帝國”這個條目沿用的還是舊版的介紹內容。當時耶利紮威坦大帝早已登基,紮維帝國正走上窮兵黷武的擴張之路,而教科書中的執政者還寫著馬克西米連二世的名字,那張小小的黑白畫片,也正是這位被篡權並刺殺的上代君主的肖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