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梢堡圭雁閣
“玄甲騎兵這次班師回營,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趙陽茗合上卷宗,聲音低沉,眼芒好似清冷的湖麵。
鬼炯靜立在一旁,容色平淡:“是達奚天翼要求撤兵,具體原委還在探查中。”
“啪”的一聲脆響,趙陽茗重重地放下卷宗 ,聲音溫淡得聽不出半點情緒:“雲夢城那老狐狸竟深深地橫插了這麼一手,尋回尉遲楚柘不說,還匡扶他上位,破壞了我的計劃。實是可恨!那尉遲尹離可有下落?”
鬼炯仍舊一臉平靜:“堡主著實不必著急,現在就算我們能繼續操控尉遲尹離,可沒那四本古書在手,談統一四城,還為時尚早。為今之計,靜觀其變,方是上上之策。”
趙陽茗凝望著鬼炯,他覺得自己的這個屬下似乎總是一副清淡的口吻,好似什麼都無法幹擾到他的心境:“你說得倒是輕鬆,如今這尉遲楚柘可沒把柄捏在我們手上。要想讓他歸順,又豈是那般容易?”
鬼炯淡淡一笑:“堡主若是給他製造一個弱點,那便又另當別論了!”
“你的意思是……”趙陽茗似有所悟地望著他,猶疑道:“可是他的心恐怕沒有那麼容易被進駐吧?”
鬼炯點頭,斂住了笑意:“所以這就要靠堡主的精心安排了。兩個人隻有在身處絕境,曆經磨難,心才會靠得更近。”
趙陽茗轉眸,望著桌案上的卷宗,心中卻流洪似浪。良久,方歎息道:“暫時如此行事,具體計劃再行商議。你下去吧!”
“是!”
…….
次日早上,天光微明,早春散淡的陽光輕柔地傾灑進華陽寺每個房間的角角落落。
一個俏麗的身影自都宇澤眼角的餘光中閃過,他沒有抬眸:“雪櫻私自來找我,可是有什麼事?”
身後的汪雪櫻似是愣怔了一刻,聲音終於遲疑地在他耳畔響起,銀鈴般的聲線卻已帶著澀啞:“昨晚,我們一從那墓室回來,他便馬上召集了大哥們議事。半夜回屋睡下後,他又輾轉反側。我追問何事,他卻又吞吞吐吐,欲言又止。於是,雪櫻擅自決定來找二哥問個究竟。不知二哥可否相告?”
“他若想讓你知道,自會告訴你。他猶豫不說,我也不便相告。雪櫻還是回去收拾收拾細軟吧!我們過會就得啟程回去了。”
“二哥!此事是不是和我有關?如若和我有關,請告訴我!我有權知道,他不應該隱瞞於我。”
“今夜,他會讓肖大人領軍出戰伯萊城,攻打無極關。”
“什麼?出戰?”汪雪櫻低婉的聲音輕幽響起:“二哥!他為什麼要讓姑丈出戰?姑丈隻是個文官,並不擅長武力。他這不是明擺著想讓姑丈有去無回嗎?為什麼要這樣?”雪櫻的眼中滿是氤氳之氣,顫抖的聲音像寒風中即將跌落的枯葉。
都宇澤字字低沉道:“雪櫻!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現在二哥告訴你也無妨。在楚柘七歲那年,肖大人和鮮於大人勾結,意圖幫助大少主掃清障礙。於是,肖大人便寫了一篇祭神的文章,給了一個給楚柘陪讀的孩童,並讓楚柘抄寫。楚柘年幼無知,依葫蘆畫瓢地寫了一通。肖大人拿到他寫的文章以後,再勾勒幾筆,把它變成了一篇謀逆的文章,導致楚柘被關進冷苑,他的生母也被處死。那時肖大人雖不是主謀者,但卻在那起陰謀中顯然起到了推波助瀾的作用。”
“所以現在他要反擊了,是嗎?嗬!好一個借刀殺人!姑丈若死在戰場之上,既不會惹人非議,也解了他的心頭之恨,可謂兩全其美。即使姑丈有命回來,但必吃敗仗,他也可以安個出師不利的罪名。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姑丈左右橫豎是一個死字,逃也逃不掉。”汪雪櫻羽睫輕垂,聲如古井無波,勉強扯出微笑,伸手擦去眼眶中徘徊的淚水。
都宇澤終於轉身:“事情並不全是你想的那樣,有些事,你根本不知情。本來他也不想這樣的,可是現在事情有變。他必須行動了,否則他就該為刀俎之魚肉了。伯萊城的守軍耿曳不是英勇善戰之人。勝敗還是未知之數。雪櫻現在就此論勝敗,為時尚早。一個好的將領,生命體驗要深,同時他的生命能量要強。托不了缽的人是布不了道的,自古英雄出生低。三品為寶,精氣神。精滿,氣足,神旺。耿曳,不行!”
“那二哥可有妙計?”
“妙計談不上。不過,兵法有雲:不能力敵,就為智取。肖大人隻要活用偷襲之計,來個出其不意攻其無備,定能收到奇效。”
汪雪櫻的淚水順著麵頰淌下來,聲聲泣泣,哽咽:“一定要姑丈出戰嗎?難道就沒有別的更好的辦法了嗎?”
人生不能隻有月夕花朝的柔情,也要有鐵馬金戈的壯誌,不能隻有舞池燈畔的輕歌曼舞,更要有寒天凍地之中的抗霜淩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