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清城慈善基金會。
七歲的小野薑眨著那雙有神的鳳眸,定定的看著樓下來來往往的人群。
聖誕節是她的親生父親顧清城的誕辰,每年她會隨著她現在的爸爸、媽媽來京中紀念。當然,來這裏紀念的不止他們,還有很多很多人,上至總統下至平民百姓很多很多,更多的是軍人。聽說這些軍人都是父親生前的同事、戰友。
看著小陶叔叔、爸爸、媽媽迎來一批又一批人,看著他們送走一批又一批人,小野薑再度眨了眨她的眼睛,轉身走進書房。
書房是她最喜歡的地方,因為這裏掛著親生母親沐恩的畫像。
畫像有真人般大小,母親一身火紅的皮衣皮褲,一頭張揚的長發就那麼披散著走在層林盡染的楓林中。
母親應該非常喜歡秋天,喜歡秋葉,她笑得是那麼的燦爛,笑得露出她那雙小虎牙。
小野薑歪著腦袋抬眼看著畫像。
所有人都說她長得像母親,哪怕是笑也是這麼的露著小虎牙,除了眼睛……
因為她的眼睛像她的父親顧清城,一模一樣的鳳眸。
她看向書桌上的那個相框。
她繞過書桌,爬上寬大的椅子,伸手抓過相框細看。
這是她見過的親生父母唯一的一張合影,滿天遍野的野薑花中,父親從後麵抱著母親,二人的笑都是那麼的燦爛。
小野薑看得定定出神,不知不覺伸手摸著照片中的二人。
她是小陶叔叔試管來的孩子,是現在的爸爸、媽媽收養的孩子,她叫齊思恩,也叫顧思恩。
可是,哪怕現在的爸爸、媽媽再怎麼愛著她,她依然對親生父母有著無盡的眷念,依然想知道親生父母的事。
親生母親是如何犧牲的事她已經知道了,但是親生父親呢,他到底是怎麼犧牲,犧牲在什麼地方她什麼也不知道,她隻知道他是為國犧牲,是英雄!
“爸爸,媽媽……”
她諾諾的喊,輕輕的擦試著相框。然後低頭,分別吻在他們的額頭上。
“噠噠噠”的腳步聲響起。
小野薑的眼睛轉了轉,急忙將相框放在桌上,她利索的滑下椅子,委身在書桌下。
緊接著,書房的門被推開。
“小野薑!”
傳來小陶叔叔的聲音。
小野薑嘟著嘴蹲在桌子下,不作聲。
“小野薑!”
再次傳來小陶叔叔的聲音。
小野薑心中冷哼一聲:小陶叔叔你不告訴我我親爹是為什麼犧牲我就是不搭理你……
“小丫頭又跑哪去了。”
小陶說了這句話後闔上門。
小野薑不再蹲著,而是坐在地毯上。
書桌非常大,她棲身的地方有個凹槽,正好擋住她小小的身子,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她。
坐在這裏,正好麵對著樓下的花園,花園中種著野薑花,這個時候是冬天,它沒有開花。但是,當秋天它開花的時候,就像成片成片的蝴蝶飛舞在枝頭,非常好看。
聽小陶叔叔說這些野薑花是父親、母親的最愛。所以,她的名字叫小野薑……
又有腳步聲傳來。
小野薑‘咦’了聲。
這顧清城慈善基金會以前是父親的別墅,後來成為紀念場館,專門存放父親生前的遺物。但是僅限於樓下參觀。這樓上仍舊是私人區域,未經許可,任何人都不能上來。
這麼些年來也隻有她、小陶叔叔、爸爸、媽媽可以在樓上自由行走。
但,現在,行走在走廊的腳步聲非常陌生。
是有人偷溜上來了嗎?
小野薑探出半個腦袋看向房門方向。
與此同時,房門被推開,一雙軍用皮靴映入眼簾。
她抬眼往上看,是個一身黑色皮質衣褲的女人,蒙著臉。
蒙麵人,小偷嗎?
如果是小偷,她就危險了。
念及此,小野薑急忙委了委身,將自己縮成一團縮進凹槽,全部縮進陰影中。
軍用皮靴慢慢的來到書桌前,止步不前。
透過書房一側的鏡子,小野薑可以清晰的看到蒙麵女子抬首看著母親的畫像。半晌,那蒙麵女子低頭,伸手,抓起書桌上的相框,然後用手輕輕的擦試著,最後似無限留戀般的叫了聲‘城哥’。
城哥?
顧清城嗎?
難道這個蒙麵女子是父親的戰友?
不是小偷?
可是,為什麼要蒙著臉,而且鬼鬼祟祟的?
小野薑仍舊躲藏好,不出聲。透過鏡子,她可以清晰的看到那蒙麵女子仍舊不停的在摸著相框,即使是她也感受到了那蒙麵女子的悲傷。
又傳來腳步聲,聽腳步聲應該是小陶叔叔來了。
沉浸在悲傷中的蒙麵女子沒有聽到腳步聲,直至書房的門再度被推開,蒙麵女子聽到聲音霍地回頭。
“沐曉,我就知道,是你。”
“小陶。”說話間,她輕輕放下了手中的相框。
原來這個蒙麵女子名叫沐曉?
是小陶叔叔認識的人?
沐,和親生母親沐恩一個姓……
小野薑思緒間,小陶一步步走到沐曉麵前站定,又說:“才剛在下麵感覺你一晃而過,再看已經看不到,我估摸著如果真是你的話你應該來了樓上。”
“小陶,我……”沐曉欲言又止。
“沐曉,這麼些年,當年斷崖之戰,我以為你……活著就好,回來就好,你活著,城哥一定會非常高興。”
小陶一逕由衷的說,沐曉卻一逕痛苦的低下頭,接著有淚從她眼中滾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