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
斷崖。
直升機盤旋在斷崖上空,最後在斷崖降落。
冬天,這裏的雪厚極。
華倫率先跳下直升機,接著舉起手。小野薑在上麵縱身一跳,華倫接住她,將她小心翼翼放到地上。
在直升機上就看到斷崖的一些狀況,一落地,小野薑就往斷崖邊緣跑。
擔心她出事,華倫急忙跟上。
一身火紅衣服的小丫頭背著一個小小的掛飾包,呆呆的站在懸崖邊,看著崖底出神。
一個小孩子對父親到底有多眷念呢?華倫想他最有發言權也最深有體會,他從小在母親身邊長大,但沒有一日不眷念著父愛。
看小野薑那佯裝堅強挺立在風中的小小背影,華倫輕聲喊:“小野薑。”
小野薑扭頭看了他一眼,接著小手在眼睛上一抹,然後兩隻小手合擾成喇叭筒狀,對著崖底大聲喊:“爸爸,我來了。”
“爸爸,我是小野薑,是你和媽媽最愛的野薑花。”
“爸爸,雖然你不認識我,但我認識你。”
“爸爸,長大後我要成為你,和你一樣做個大英雄。”
“爸爸……”
雪花大片大片的飄落,陣陣寒風中,小丫頭稚嫩的聲音被風送得很遠很遠。但一聲又一聲的撞擊著華倫的心。
小野薑站在懸崖邊說了許多許多話,小臉被凍得通紅,最後因為寒風入體,她嗆得連連咳嗽。
華倫急忙拍著她的背,說:“說慢點,說小聲點,你爸爸聽得到。”
小野薑抬起通紅的眼看著華倫,最後抱住華倫的腿。
“我爸爸是個大英雄。”
“嗯,我知道。”基金會的陳列館中,他對顧清城有了一定的了解,也看到那許多許多的勳章,每一塊勳章都有著它特定的意義和故事。
“我爸爸是為了救媽媽墜下的懸崖。”
“嗯,我知道。”他聽齊言、冷美人大體講了些斷崖的事。
“不,你不知道。”
“嗯?”
“爸爸救的媽媽是我的親生媽媽。”
小丫頭這話說得有點繞口,華倫感覺有點轉不過彎,他拉開小丫頭抱著他腿的手,蹲下,直直的看著小丫頭的眼睛,說:“你的媽媽沐恩也是個巾幗英雄。”
“歐巴,告訴你一個秘密。”
“你說。”
“沐恩就是冷清秋。”
直升機上,小野薑靜靜的窩在椅子上,呆呆的看著天空的雲層。
華倫則若有所思的看著小丫頭。
小丫頭說沐恩就是冷清秋,小丫頭說是偷聽到一個叫沐曉的女人和小陶叔叔的談話聽來的這個秘密。小丫頭還說,哪怕是冷清秋自己都不知道她自己就是沐恩。因為,沐恩的記憶被顧清城拿走了,徹徹底底的拿走了。顧清城拿走沐恩的記憶是為了保護沐恩,永永遠遠的保護沐恩。
華倫身上有六國血統,雖然這六國血統中沒有z國血統,但因為父親樓驍是y國人的原因,再加上y國文化大抵來自於z國,他對z國詩詞也有一定的了解。不知怎麼的,哪怕小丫頭的講述有些前後不連接,但他仍舊能夠將顧清城、沐恩的故事湊個團圓,腦中不自覺就冒出一句詩詞:問世間情為何物,隻教人生死相許。
顧清城,顧清城……
於國,你大義滅親。
於情,你也這麼的轟轟烈烈。
總算,沒白來這塵世一遭。
念及此,華倫突然開口,“小野薑。”
小丫頭扭頭看著他,那雙有神的鳳眸因為流了太多淚的原因,腫得似桃子。
華倫挪到小丫頭身邊挨著她坐著,伸手捂著她的眼睛,問:“這樣眼睛是不是舒服一些。”
他的手非常暖和,眼睛確實舒服了許多,不再似才剛赤痛,小野薑點了點頭。
“想要你的媽媽恢複記憶嗎?”華倫問。
小野薑頓了頓,扒拉開華倫的手,定定的看著華倫,問:“可以嗎?媽媽可以恢複記憶嗎?”
如果說別人不可以,但他卻可以肯定的說‘可以’,問題在於……
“你願意嗎?你願意你的媽媽恢複記憶想起她和你親生父親顧清城的一切嗎?”
小野薑臉上浮起欣喜,接著又浮起黯然,她低下頭,說:“我既想著,也不想著。”
“嗯?”
“想,是因為我覺得那個沐曉說得對,媽媽不應該忘記爸爸,哪怕媽媽記不起過往,但也應該知道爸爸曾經多麼的愛著她。”
“那不想呢?”華倫問。
小野薑的頭依舊低著,低聲說:“不想,是因為我現在的爸爸。”
現在的爸爸對她有求必應,把她寵成小公主,把她當親生閨女,更甚至於為了她不要別的孩子。如果她不小心受了傷,齊言爸爸會比她還覺得疼。如果媽媽對她要求嚴格了,齊言爸爸總會找借口拉走媽媽,讓她好好休息一下。
她是這個世上最被齊言爸爸寵著的女兒。
她更甚至於乞求著下一輩子能夠仍舊當齊言爸爸的女兒。
最最重要的是齊言爸爸是那麼的愛著媽媽。
華倫知道小丫頭口中‘現在的爸爸’指的是齊言,他在不悔那裏聽說過齊言是如何寵小野薑的事。哪怕是他帶著小野薑前來斷崖,齊言也是一天三次電話的詢問、叮囑,那是一份雖然沒有血緣但卻比血緣還要濃厚的父女情。
“小野薑。”
“嗯。”
“其實吧,這都是大人們的事。你的媽媽到底要不要想起你的親生父親,我覺得這個決定權在於你的媽媽而不在你。”
小野薑抬眼看著他。
“你現在最應該關心的是如果哪天你的媽媽希望想起過去的一切,但因為她腦部動過手術的原因又不可能想起,那該怎麼辦?”
“再動手術嗎?”
華倫打了個響指,對著小丫頭比了個讚,說:“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