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香閣?!
牌匾上豁然寫著如此三個大字,卻讓陸昭純看得當場愣住。這由內而外散發著的濃重脂粉氣息以及不斷飄舞著的大段紅綢是怎麼回事?那東倒西歪互相攙扶手卻極其不老實的男人是怎麼回事?那穿著極其暴露卻笑臉盈盈恨不得撲一臉麵粉來蓋住蒼白褶皺的女人又是怎麼回事?
大半夜的,這些人都不睡覺嗎?
陸昭純不解,她從未來過也從未見識過這樣的場麵。從小跟隨師傅師兄進行著最為正常的作息時間,此刻來到這個地方,陸昭純除了不解外,更多的卻是一種臉紅心跳脖子粗的異樣感受。
她怎麼就覺得,這個暖香閣,不像是什麼正經地方呢?
“愣在那兒做什麼,要我抬你進來嗎?”君逸塵顯然沒覺得有什麼不妥,似乎帶女人來逛窯子隻是一件稀鬆平常的事情。絲毫沒想過陸昭純從未涉及過男女之事,也絲毫未考慮帶著這樣一個單純的人會有怎樣的後果。此時的他,心裏想的,腦子裏存的,全都是之前在宮中同慕綰傾討論過的話題。
愛和背叛,放棄和選擇,讓他無從躲藏,隻能硬生生接下。
忽然就萌生出想一醉方休的願望,可是在宮裏,不行,因為他是君祈羽口中嚴謹守禮的王爺。在王府,不行,因為他是那群女人眼中高高在上冷酷無情的夫君。想來想去,似乎隻有暖香閣才是最適合自己的地方。
並不是第一次來這個地方,君逸塵還記得當年自己發現此處某個房間麵對著的那個景象時的激動,那是屬於他跟慕綰傾這些年來最為真實的回憶。然而回憶這東西除了徒增傷感便再無其他用處,是以在慕綰傾入宮以後,他便再也沒有來過這裏。
說到底,自己人生第一次逛妓院,還是慕綰傾陪著一起來的。
苦澀的笑逐漸蔓延上臉頰,君逸塵的一舉一動看在身後的陸昭純眼中,忽然就有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這樣的他,太過可憐,想要上前安撫,陸昭純卻覺得詞窮的厲害。仔細想想,連她都不禁苦笑了。
同是可憐人,又哪裏談得上誰安慰誰,誰可憐誰呢?
“喲,這不是逸王爺嘛,好久沒來了,怎麼著,可是想我們家的姑娘了?”正在二人駐足時,一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搖晃著手中綢扇向著君逸塵走進。
來者年紀看起來很大,亮色裹胸的衣服將她曼妙身姿一展無遺。歲月的侵蝕早已在她的臉上留下星星點點的痕跡,可是胭脂水粉的過渡塗抹,卻硬是將那皺紋遮掉,看似年輕,卻無法長時間觀望。
君逸塵似乎對來人並不陌生,冷眸在對方身上停留一刻,隻冷冷地說了聲“老規矩”,便沒了下文。
許是知道這位逸王爺同一班恩客不同,女子沒有過分糾纏,訕訕一笑,卻自然將目光回轉到身後陸昭純。
“逸王爺這是什麼意思?可是看著奴家這兒缺了點樂子,便自己帶了食物過來分享?”說著,毫不避諱地打量著陸昭純身材,眼中一閃驚喜,“倒真是個不錯的貨色,不知道逸王爺是想自己玩兒呢,還是……”
“再多說一句,本王不介意讓你永遠說不出話。”冷冷一聲提醒,比往日麵對陸昭純還要陰狠幾分,“頂層的廂房給本王收拾好了,本王不希望看到多餘的人出現。”
趕忙低頭答允稱是,女子連多看一眼陸昭純的心思都沒有,便急忙退下去喊人收拾。可盡管如此,心中對陸昭純的真實身份卻不免有些好奇。君逸塵自兩年前便鮮少再踏入這暖香閣,她一直以為是不是因著家中已有安倩瀅這樣的媚色才放棄此處,然而今日一見,卻不盡然。
對於一向在胭脂水粉中摸爬滾打多年的她來說,一個男人的眼神是最能夠表現他心中欲望和想法的。隻是君逸塵此時的冷寂,卻讓她有些看不明白,那到底是出於憤恨還是出於傷感,亦或是一絲絲看不開的執念?
她不懂,不過,君逸塵也不希望她懂。
在女子離開後,君逸塵慣性抬腳便向著每次都會去的廂房走去。陸昭純本不想跟隨,可是見他不發一語的陰沉模樣,又擔心他會在大庭廣眾之下做出什麼常人意想不到的事。不得已跟著他邁入,卻驚訝發現內裏環境比外圍,還要誇張許多。
男女歡好,笑語盈盈。觥籌交錯間見到的,皆是那不堪入目的情、色畫麵,這讓從未經曆雲雨之事的陸昭純看來,不由臉紅心跳。
身旁不斷有嬌俏女子歡脫雀躍地飄動拂過,那有些嗆人的脂粉氣息,讓陸昭純不自覺捂住了鼻嘴。而緊隨而來的男子猥瑣眼神,粗狂地雙手不斷在女人身上遊走,活色生香的畫麵真讓她有自戳雙目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