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與陸子揚分別後,陸昭純休養了一日有餘,便投入到了太醫院的忙碌之中。
沒有人問她去了哪兒,也沒有人問她去做了什麼。當所有宮女太監看著她一臉蒼白,灰頭土臉回來的時候,便自動將她的下落過濾到了沒做正經事那方麵。然更有甚者打聽到了當日在禦花園發生的一切,對於陸昭純這個膽敢跟慕綰傾叫板的女人,真是恨不得見麵都繞道走。
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後宮中的生存就是這樣。當你低迷落魄的時候,恨不得人人都上來踩一腳。
不過或許是有人尚還記著陸昭純曾經是由君祈羽身邊的人親自領入候選房的,是以對這一層關係的忌憚,倒還鮮少有人真的去說什麼閑話。除卻有意無意的竊竊私語和挑剔不堪的肮髒眼神外,倒也沒什麼難以忍受的。
不過陸昭純這方沒覺得有什麼不妥,反倒是童鏡眠先看不下去了。
這一日早起,陸昭純依著往日的慣性率先到倉庫查看草藥狀況,將前一日遺留下來的藥末和多餘雜草統統除去,順便將散落的藥草撿好分類,就猶如很久之前在山穀中所做的事情一樣。
然而平靜時光沒有維持太久,門外便傳來一陣腳步聲。聽聲音,似乎能感覺到來人的那種緊迫和氣憤感。似乎都不用多想,便見一個淺粉身影撞了進來,火急火燎帶著幾分怒意,嚷嚷道:“巧慧那丫頭,真是太過分了!”
童鏡眠的大大咧咧,陸昭純已經不是第一次見了。可是瞧著她如此氣憤的模樣,倒真與往日裏大相徑庭。無奈地搖頭笑笑,陸昭純手上動作不停,卻有些責備道:“你啊,整日裏說風就是雨的,這般衝撞自然會跟人起衝突。自己答應過我以後做事要三思後行,怎地就是不長記性?”
被陸昭純這樣一說,童鏡眠似乎更是委屈。小嘴一撅,不悅道:“昭純姐姐你又說我,這次根本不我的錯。要不是巧慧那個丫頭說你壞話,我才懶得跟她置氣呢!”
聽見自己被意外點名,陸昭純顯得有些意外。停下了手中忙碌的動作,道:“巧慧?是那個熬藥的丫頭嗎?她說我什麼了?”
以為陸昭純跟自己一樣想法,童鏡眠急忙換上一副恨恨模樣,湊近了道:“就是她,我剛才配好了藥材拿去準備吩咐她們熬藥呢,還沒走近,就聽見她給一旁的宮女們說……說你,說你狐媚惑主,低賤身子勾引陛下,這才惹得綰妃娘娘不高興,打算治你的罪。我氣不過就衝進去跟她理論,哪知……哪知她連我也一起罵了。”
說著說著,眼眶略微有些濕潤,顯然是受了極大的委屈。
然陸昭純聽完後,卻並沒有表現得很激動,隻停了片刻,便反問道:“還有嗎?”
“嗯?”頓時有點摸不到頭腦,然看著陸昭純一臉認真的模樣,童鏡眠道,“自然沒有了,不然我就算豁出去也要撕爛她的嘴。”說著,看陸昭純還是不為所動的模樣,終於有些氣餒道:“姐姐,難道你就不生氣嗎?”
“生氣?我為什麼生氣?”淡然一笑,陸昭純道,“她說她的,我做我的,八竿子打不著的事兒,有必要生氣嗎?更何況她說的兩個人,可都是宮中不能得罪的人。之前咱們不就是因為言多嘴快而被罰得嗎,沒想到,還真有這麼不長眼的東西。”
心中豁然開朗,陸昭純一番提醒讓童鏡眠終於明白過來。原本委屈的麵容終於緩和了不少,童鏡眠不好意思地笑笑,撓了撓頭道:“還是姐姐你想得明白,不像我,隻是一味往上衝,不動腦子。”
寵溺地看著童鏡眠,陸昭純心中感到一絲暖意:“我知道你是為我好,隻是你也要先保護好自己才是。宮裏人多口雜,但凡被牽扯進不好的事,除非有過硬的後台,不然隻能有苦往肚子裏咽。謹言慎行,你可記住了?”
點了點頭,童鏡眠胡亂抹了抹臉上淚痕,便開始給陸昭純打下手。近日裏太醫院從各地購買了不少名貴藥材,據說是為了配出藥膳補方來用於三國朝賀的宴會。隻是這分明該是禦膳房的工作,不知怎地就分到了太醫院手裏。而根據童鏡眠打聽回來的消息,竟是慕盛遠自動求來的。
是榮是辱已經不歸陸昭純掛心,隻是看著手中繁多的藥草,陸昭純心裏卻萌生出不好的感覺。大商朝的藥膳方子是最有名的菜品,照理拿來招待客人,無可厚非。可是藥三分毒,不管是太醫院還是禦膳房,但凡其中某一位經手之人起來歹心,那不是在瞬間就能激起幾個國家之間的鬥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