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鴉盡,小立恨因誰?
急雪乍翻香閣絮,輕風吹到膽瓶梅。
心字已成灰。
流雲將朝廷事務交給了定慶王榮景軒,而他,出征為這天下最後一戰。
渾渾噩噩中,在沒有流雲陪伴的時間裏,居然過去了一年。望著軒窗外的飄雪,才感悟,時間竟是這般好過。轉眼,流雲出征竟是已經一年。
天下,哪有這麼好打。
倘若好打,怎會一年都無法歸來。
眼下時間越長,我就越來越感到不安。因為,我總算體會到了流雲口中的艱辛。他是個孝順的兒子,是個有責任的好皇帝,亦是一個好兄長。隻是,我一直不曾體會。
很奇怪,為何如今會有這樣的感概。
還是因為,我的心已經和流雲緊緊連在一起?
心中徒然升起一股傷感,原來我們,已經這般分不開了。
梅園的梅花,今年的冬季開得特別豔麗。穿梭在梅園中,輕輕吟誦“牆角數枝梅,淩寒獨自開,遙知不是雪,為有暗香來。”這首人人都熟悉的詩。
突然,梅花深處傳來了另一個男聲,“眾芳搖落獨暄妍,占盡風情向小園。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霜禽欲下先偷眼,粉蝶如知合斷魂。幸有微吟可相狎,不須擅板共金樽。”
我驀然一怔,循聲望去,隱隱約約瞧見一個身影。慢慢的,他的臉出現在我眸底。心微微一蕩,原來,是流雲最器重的景弟定慶王。
“臣弟給昭儀娘娘請安!”他恭敬的欠身輕道了一句,我有片刻的訝然,隨後收拾了自己的失態,也很恭敬的回了一句,“王爺勿需多禮。”
他直起身子,還是多年前的那副英姿颯爽的模樣,隻是,過了這麼多年,大家的臉上,都多了幾分滄桑。
“董太妃娘娘還好嗎?”我依然記得董昭儀,他的生母。隻是,流雲登基後,她便搬到了慶王府,不在宮裏居住了。
他點頭,一抹笑容甚是和諧,“母妃很好,如今活得自在悠閑。不像曾經在宮裏那樣,事事都得小心翼翼。”
我澀然一笑,“是啊!在宮外很好,宮裏的生活哪是能這般的。”轉眼又想到他的王妃淩妙竹,那個一直不喜歡我,有些大小姐脾氣的女子,我們是一同入宮的,如今,事過境遷,不知她怎樣了,“王妃可好!”我又接著問了一句。
他再度點頭,“都好!”
我微微一笑,“回想起十一年前我們初進宮認識的那會,恍如隔世啊!一切都變了,不變的,隻是我們這幾個人而已。”
“你說得極是,一晃眼,十一年了。”他的語氣十分溫藹,又帶著一絲感歎,“記得那會,你不受大家喜歡,除了慕靈對你友好些,笑陽,元珊,妙竹都對你有些看法。”
我在他麵前沒有掩飾自己是甄珞的身份,因為我曉得,這件事,他定是十分清楚的。畢竟,流雲如此器重他,而他們兩人,感情也很好。
況且,他從來都不是一個喜歡惹事生非的人,亦不是一個喜歡拿別人過去說事的人,也正因為這點,流雲才看中他,甚至願意將皇位傳給他。
在這樣一個人麵前,我無須隱藏自己的曾經。
“那年,我盛裝出席,的確不合規矩。畢竟,我當時也不了解皇宮的規矩。以為自己隻要穿戴著華麗的衣裳,就會被哪位王爺看重。不過都是,竹籃打水一場空。”我依舊笑著,曾經那段經過,已經不再令我去多想,更多的,是懷念。
“那年,你的確讓眾人眼前一亮。”他沒讚同我的話,反而誇讚了我一句。
我低眉,顯得有些不好意思,寒風拂過,將梅花瓣降落在我身上。此時,園中好似飄起了雪花般,伸出雙手捧住那隨風而落的花瓣,我不禁出口一聲,“好美。”
榮景軒亦跟著我的動作接住那些梅花,笑著,笑著...
漸漸的,天飄起了鵝毛大雪,我們不得不選擇回宮,他一路將我送回長樂殿,方才離去。
那夜,我睡得很早,好久不曾這樣和人閑聊過,心底甚是開心。
夢中,我看見了流雲。可是,這一次,他不再和往日夢中出現的一樣對我溫柔的笑,而是蹙眉絕望的一張臉,渾身是血的站在懸崖邊上,那把握在手中的長劍一滴滴往下掉落的鮮血,這讓我害怕,恐懼,我用力去叫他,他都沒有任何反應。最終,那苦澀的一笑中帶著滿腔的悲痛,縱身跳下了萬丈深淵...
“不要啊!”我驚叫一聲,一夢醒來,渾身都已被汗水濕透。
平樂急忙坐到床榻上,為我擦拭額頭冒出的冷汗,“娘娘,您這是怎麼了?是不是做惡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