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南巡,人人都以為慕容一族會就此垮台,慕容宇的親信顧克久被人舉報貪汙受賄,私藏官鹽,勾結盜匪販賣私鹽,造成兩淮的鹽政百萬兩白銀的虧空,細數以上,條條都是死罪,慕容宇是顧克久背後的主子,自然難逃連坐之罪。因為這場驚天的收監案,恐怕牽扯出來的官員就會將龍城洗成血海。
可似乎整個風暴的矛頭調轉了位置,眼看著皇帝的聖駕都要從金陵趕回龍城,可一點慕容一族要垮台的跡象都沒有,有人說這是暴風雨前的沉寂,一旦皇帝回宮,慕容一族就有滅頂之災,可也有人打探到了小道的消息,說是出了事情的不是慕容氏,而是當今天下的另一個大家族,汪氏。
小林子又在茶館裏幫著夥計忙忙碌碌的送茶遞水,在這裏他的名字叫林玉森,走路也無需像在宮裏那般弓腰駝背,見了誰都先下跪,他穿著一身竹青色的長袍,黑色的冠帶束發,手裏和其他在這裏喝茶的客人一樣,拿著一柄竹扇,上麵題著一句詩,‘君能洗盡世間念,何處樓台無月明。’茶館裏來喝茶的一般分三類人,一類是進來歇腳的路人,打尖兒喝茶,在這酷暑之際到店裏來乘乘涼,花上幾十個銅板就能夠和幾杯茶,不到一兩銀子就能吃些點心和時下的瓜果。另一類是會友的雅士,選上一個茶館的雅間兒,說說話,談談天,叫上一壺上好的茶,極為的高雅清閑,大多龍城的名士風雅之人都是各大茶館兒的常客和熟客。最後一種便是茶館的主要客人,好談國事朝堂的世家公子,他們身份特殊,與一般的紈絝子弟不同,不喜風月之地,便來著茶館,說說政事,談談功名,卻大都出身世家,親戚或父親在龍城都有個一官半職。
林玉森每日在茶館裏除了幫著招呼客人,另一個身份便是打探消息送進宮,時刻讓慕容皇後能夠獲悉朝堂上的政事,對下一步的風向了如指掌,而茶館老板的職責就是將每個客人的身份都向他彙報,兩人一同分析情報的可靠性。
就在林玉森正給盧禦史的兒子倒茶時,外麵進來一個人,“來壺雨前龍井!”林玉森耳朵靈敏,這聲音他再熟悉不過了,胡家的二公子——胡庭玉,他老爹胡尚恭在淮南坐過兩任的督鹽監察使,千年才調回的龍城,他是這裏的常客。胡家也算是慕容黨,畢竟胡尚恭在顧克久手裏留過兩任,多多少少都是不幹淨的,更何況顧克久一調回龍城,胡尚恭也跟著動,明眼人看得出來,胡尚恭一定是給上麵塞了銀子的,不然兩任的太平官,可沒什麼機會調回龍城。
“胡庭玉,你還是再點一壺吧!免得到時候胡家隨著慕容家遭了秧,你想喝口茶,怕是沒機會了!”盧光霖不無譏笑的說道。
盧光霖——禦史台左曹案盧勝的長子,進士及第第十名,現在還在等著委派官職,盧光霖的位置讓盧勝極為的上心,身為禦史大夫汪淇的左曹案,盧勝沒少費心思在自己的兒子上,眼看著永州禦史的位置就要到手了,盧家也是鬆了不少氣,盡管自己的宗弟盧丁佳是皇帝的親信,可卻是與自己不在一條路上,幫不上一點的忙,倒是處處兩相顧及。
胡庭玉扇子一展,臉上得意十足的笑著說道:“不勞盧公子費心,我們胡家的香還沒那麼容易斷!”
胡尚恭雖說不是慕容宇的人,可至少他是那一條繩子上栓的一群小螞蚱之一,做了淮南兩年的督鹽監察使,一旦顧克久栽了,慕容宇倒了,他就算是祖墳上冒青煙也救不了自己,而胡庭玉今天這麼得意洋洋,一臉的自信,似乎有什麼內情。
胡庭玉很明顯今天就是來向盧光霖挑釁的,茶館裏電光火石、一觸即發,林玉森很自然的豎起了耳朵,悉心的準備聽著,從他們的談話中林玉森可以獲得許多有價值的信息,尤其是這段時間慕容皇後並不在龍城,他需要仔細的盯緊了朝廷上的一舉一動。
“倒是你們盧家,盧公子怕是要難逃其責,吃不了兜著走!”胡庭玉的話令眾人在背後戚戚低語,難不成在他們不知不覺中,風向換了?
“胡庭玉,你簡直就是一派胡言,辱沒了‘世家’這一個詞!”兩個人越說火藥味道越濃,林玉森不想聽吵架還指望著從中得到更多的消息,連忙轉身的勸兩人道:“二位公子不忙不忙,什麼話不能好好的說,小二再來一壺大紅袍,今天我請兩位公子喝茶!”
盧光霖和胡庭玉並不像惹是生非,再這樣的吵下去怕是要出事情的,龍城的律法對待官員及其家屬極為的嚴厲,若是當街放生口角,鬥毆,惹是生非,怕是即使不打上一百大板,也是要罰俸半個月,得不償失,林玉森這樣互相的給了兩個人一個台階,倒是可以繼續聽胡庭玉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