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波自從將那封匿名的信件呈給端木玦之後,沒有一天是閑著的,不停地上疏給端木玦催促辦理此案,端木玦急的直撓頭,實在是不知道如何的處理,思來想去這件事情自己都不能出麵,他還是覺得這件事情與後宮牽扯不清楚,慕容霓裳的身份和智慧,應該能很好地解決此事,所以端木玦下定了決心要將陸纖雲這件事情推給慕容霓裳。
這天,端木玦照常到鳳臨宮用晚膳,一進門見慕容霓裳正在門口迎著自己,孩子大概是養的胖了些,她的肚子愈發的明顯了,端木玦扶著她坐下,夾了滿滿一碟子菜在她的小盤子裏,不停地說道:“吃魚比較好,還有這蝦也不錯,還有人說多吃海參,將來孩子的皮膚比較好……”聽著端木玦絮絮叨叨的說著,慕容霓裳沒答話,隻是嘴角帶著淺淺的笑聽著。
“太醫說了,孩子太胖了遭罪的是臣妾,所以也無需吃得太多,臣妾這是第一胎,還是有些怕的!”俗話都說‘女人生孩子就是和閻王爺隔一扇門’,尤其是第一胎更是危險得很,慕容霓裳心裏也有些惴惴的,她有時看著端木玦都是無限絕望的,會不會這個眼前的男人在趁著自己生產之時叮囑太醫要了自己的命,留下孩子呢?這樣豈不是既留下了自己的龍嗣,又鏟除了自己這樣一顆眼中釘,肉中刺來一句後患,慕容霓裳隻有這一件事情覺得很無望,看著端木玦的時候每次都心涼了半截。
“別怕!別怕!”端木玦也知道第一胎危險得很,慕容霓裳年紀小很容易過不了這一關,心裏害怕是很正常的,所以他盡可能的一有時間就過來,打消她心中的恐懼,這也是方太醫叮囑過他的,可似乎這月份越是臨近了,慕容霓裳的焦慮就越多。
慕容霓裳這一害怕,端木玦本想讓她處理的事情倒是說不出口了,所以便將原本的話咽在了肚子裏,晚膳過後,今兒個的天氣比前幾日暖和不少,慕容霓裳好幾日沒出門了,想到院子裏賞賞梅花,端木玦自是同意的,讓輕雪拿來一件厚厚的貂裘抖屏,又親手將鬥篷的帽子為她戴好,拿了暖手爐讓她抱在懷裏,這方才放心的帶著慕容霓裳進了院子裏。
端木玦還是怕她冷,兩人站在回廊下,他便從慕容霓裳的身後環住了她的身體,看著那爭相盛開的紅梅花樹,在月下極其的優雅美麗,好像是敦煌壁畫裏飛天的仙女一般,淡淡的幽香沁人心脾,似乎連那無色無臭的月華都沾染了芬芳,“湘妃微立凍蛟背,海月冷掛珊瑚枝。醜怪驚人能嫵媚,斷魂隻有曉寒知。寒水一捧春樹枝,清香不減小溪時。橫斜竹底無人見,莫語微雲淡月思。”
“你這是誰的詩,朕從來沒有聽過,難道是皇後的詩?”端木玦覺得慕容霓裳誦的新奇便問道。
或許是這景色實在是太美了,慕容霓裳一時有些難以抑製情緒,竟然誦了一首前世端木玦寫的詩,也是在這樣一個冬夜裏,他們兩人在禦花園中的梅園裏,他亦是這個姿勢的抱著自己,緊緊地,然後便做了這一首詩,想一想此情此景此人都未變,隻是心情已經不是那樣的心情了,真是可笑的。
“是臣妾一時興起隨意亂說的,讓六郎恥笑了去!”
端木玦前一世自己的詩,這一世聽起來也是很滿意的,不覺得便在口中默默地吟誦著,忽而問道:“冬妹,你用什麼筆體?”
“柳體!雖然鳳骨不怎麼樣,可是好看得很,臣妾很喜歡!”慕容霓裳答道,她知道端木玦最喜歡韓退之的字,再結合了顏真卿、自成一格,端木玦說道:“將你這幅字寫下來如何?朕教你寫一種新的筆體!”
又是他的筆體,慕容霓裳頓時心如刀割,他的字她已經爛熟於胸,前世一筆一劃的交給自己,而結局便是她在冷宮裏用一隻破毛筆,在牆上寫滿了他筆體的字,慕容霓裳不想再重蹈覆轍,索性說道:“皇上,改日吧,臣妾有些累了!”
慕容霓裳頓時心情不太好了,端木玦感覺得到,每次他忽然稱呼自己從‘六郎’變成‘皇上’之後,端木玦就能夠清晰地感覺得到她情感上的變化。
……
兩個人躺在床上,慕容霓裳身子不方便,隻能背對著端木玦躺著,盡管不合乎規矩禮節,可是也隻能這麼辦,端木玦半抱著慕容霓裳,盡管她閉著眼睛,可是他仍然知道慕容霓裳沒有睡著,端木玦已經練習的能夠從慕容霓裳的呼吸裏聽得出她是否真正的睡著了。
“皇上,陸大人的事情可解決了?”沉默良久的兩個人終於有一個說了話,這讓兩眼鰥鰥睡不著的端木玦來了精神,他就知道慕容霓裳聰明過人,不會看不透他的心思的,所以連忙歎了口氣,故作可憐的答道:“還沒有,這件事情有些難辦,朕要顧及的太多了!”
“皇上可放心交給臣妾來辦?”慕容霓裳閉著眼睛問道。
“冬妹……你懷著身孕,這樣會不會太操心了些?”端木玦不敢語氣太過堅決,不然慕容霓裳真的不管了,他倒是連個台階都沒有了,所以聽上去有些期期艾艾的。
“可是臣妾很願意為陛下分憂!”慕容霓裳握住了端木玦放在自己腹部的手,十指交握時一滴眼淚倏爾滑落在枕上,慕容霓裳趕快忍住自己的眼淚,都說懷孕的時候哭傷眼睛,她可不能落下病根。
“冬妹……”
“陛下可是不相信臣妾?”慕容霓裳打斷了端木玦的話,“若是皇上不信臣妾便就不過問就是了!”
“……好!朕都交給你來解決!”端木玦吻了一下慕容霓裳的耳廓答道。
“那皇上可否賜給臣妾一樣東西?”慕容霓裳問道。
“你想要什麼?”端木玦沒想到這次慕容霓裳還有條件的。
“一道令牌,可以先斬後奏的令牌,不知道陛下放不放心恩賜給臣妾!”
“你要這道令牌做什麼?”端木玦支起身體問道。
“必要之時行必要之事,臣妾絕不亂用!”慕容霓裳看著端木玦的眼睛平靜的答道。
“……好!朕答應給你就是了!”端木玦甚至都沒有追問細節,慕容霓裳現在就有些不開心了,若是給一道令牌在支支吾吾的,恐怕眼前的美人兒可就要生氣了,所以為了博紅顏一笑,端木玦隻好爽快的答應。如果這次真的能夠解決掉陸纖雲的事情,就算是有所犧牲也是值得的,端木玦如是的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