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片中描寫暗戀的情節除了設計了一段“接吻報複”的對手戲之外,還有一處通過視聽描繪的段落,通過三個細節,精巧的揭示了暗戀的美妙,尤為高明。男主角宏樹的後排坐著暗戀他許久的吹奏部女生澤島。宏樹幾乎無視澤島的存在,他在給澤島傳試卷時,鏡頭中隻有他的手和冰冷的傳遞動作,鏡頭穿過宏樹慢慢升起,我們看到了緩緩接過試卷後的澤島一臉的心動。澤島滿耳都是老師發下試卷後不停地強調的作業要求,但心思卻還在宏樹身上。當宏樹跟旁邊的人漫不經心地說了一句話,鏡頭立刻切到宏樹臉上,透過滿臉笑容的宏樹,背後聽著宏樹的聲音立刻抬起頭來的澤島正癡癡地盯著他。而宏樹緊接著把頭轉向窗外走神起來,澤島也緩緩朝外看去。這時導演用一個中全景將兩人置於畫麵左右兩端,老師的聲音和一切環境音同時消逝,畫麵中僅有二人一起看著窗外——跟你在一起,整個世界都安靜了。三個簡單而沉穩的視聽技巧組合,將一個極其”小清新”般美好的文學意象用電影語言表達得淋漓盡致。
影片高潮處的設計也頗有意味,全片當中時時刻刻把桐島放在心上掛在嘴邊的人,一起往天台上飛奔而來,而之前對桐島所謂的“精神支柱”效應並不感冒的小導演帶著自己的劇組人員先其一步走上通往天台的階梯,就在台階上與這位大名鼎鼎的全民偶像擦肩而過,小導演也隻是回頭看了一眼而繼續跟組員上樓。所有對桐島視若生命的人都始終沒有見到桐島,而一個對桐島漠不關心的人則以他漠不關心的態度與這個眾人心頭最大的精神壓力走向了相反的方向。
《聽說桐島要退部》體現出來的影片質感,讓人想起了台灣電影黃金時期,侯孝賢、楊德昌、蔡明亮等等那些天馬行空的藝術大師們作品中可貴的堅持。他們的客觀、克製、穩重的風格承載了那片土地上大大小小的人物沉重的生命和對整個社會複雜的情感。於無聲處,回蕩著強烈的呼喊。
小清新像是村上春樹永遠喝不完的午夜咖啡和始終坐不到終點的新幹線列車,它隻活在一股感覺當中,是屬於官能小說的心境,也最好隻停留在感官表麵,再往下就是無盡的虛無。不管是台灣電影還是近年的內地電影創作者,是否可以換個思路,回望電影作為藝術本來的麵目。電影的記錄性是她最初存在於世的依據,而這項特性並不因為其他藝術性的不斷發掘和創新而喪失了其首要的地位。除此之外,心態需要擺正,急功近利的活計,是擺不上台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