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心嗎?不是。怨恨嗎?不是。氣忿嗎?不是。
離開了清音閣,芷蘭突然覺得無聊至極,似乎偌大的廉府院落樓閣無數,卻無一是自己的安身之地。鶉姬的欺瞞陷害也好,李夫人的惡言相對也好,麗姬的趨炎附勢也好,這裏的一切人和事都和自己無關緊要。唯有宛兒和娘親,還是心中的一絲牽掛。
被親友背叛,還是那副純真無邪的麵龐。芷蘭說不出的鬱悶。她漫無目的地四處轉著,也不知道走到那裏。隻是走得累了,就隨便躲閃在草叢中蹲下,聽著路過的家仆和女婢們談笑說話,腦海中反而一片空白。
天依舊漆黑一片,沉重的夜幕籠罩著整個廉府,越發顯得清冷。
突然,一把熟悉的男人聲音傳來,“明日早朝後,一同去拜訪左師大人,如何。”
芷蘭微微抬頭瞄了瞄,是廉莑。他旁邊還站這一個身著墨綠深衣的儒雅男子。
那名男子答道:“好。也須備些禮物,你可準備妥當了?”
廉莑一邊走著一邊答道:“早已準備好了”。
不久,聲音漸弱,兩人已經走遠了。
是他,那個是非不分的男人。芷蘭不想再遇到他,不想再見到他。等著兩人的身影消失眼前,她起身離開草叢,轉悠了好幾圈,終於找到熟悉的路,快步走回錦墨居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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芷蘭慢慢走回錦墨居,突然見到不遠處火光熊熊,一群人大聲喊著“走水拉,走水拉。”
芷蘭小跑上前一看,嚇了一大跳。隻見錦墨居已經被熊熊烈火所包圍,燒得焦黑的木梁帶著火星“啪”的一聲散落在地上,四周的家仆和女婢們接連拎著一桶桶水,澆向即將蔓延的樓房。
芷蘭連忙衝過人群,跑向日常居住的小房子內,隻見那房子早就陷入了火海之中,木頭被燒得劈哩叭啦地響。
“小姐……”一聲驚呼,喚醒了發呆的芷蘭。
芷蘭回頭一看,宛兒已經滿麵都是煙灰,正頭發散亂地跑向自己。
“小姐,小姐,快跑啊。”宛兒哭著大喊,一把拉過芷蘭,逃離火災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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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火災足足燒了大半天才被澆熄,兩層高的樓房被燒得隻剩下一根根焦黑的粗木炭。奴仆和奴婢們忙活了整晚,都累得癱倒在地。一個個水桶木盤就這也隨意零散地放置在地上。
意料之外,廉莑沒有大發雷霆,隻是冷冷地瞪著她。眾姬妾則把矛頭一直指向了她。鶉姬倒是沒說話,隻用手絹抹著淚水躲到後麵。雖則隱藏在人群中,芷蘭還是瞄到了她嘴角的一抹輕笑。夏姬低頭站在隊列中亦沒再出頭替她說話,偶爾偷偷瞄了幾眼,立即就把眼神移開。
“又是你?”李夫人指著芷蘭罵道:“這錦墨居本是大人先父的書房,存著府內收藏的祖籍文書,這一把火就給燒光了。府內一直安穩無事,自夫人進府後,府內就諸事不順,夫人可有話要說。”
廉莑也是冷冷地接話:“早已提醒過你要安分守己,你非要鬧得廉府雞犬不寧才肯安心嗎?”
這倒是夫妻倆,總能站在同一陣線上。倒是她,像個硬貼上去的第三者,總是惹事生非。
芷蘭苦笑,不語。此情此景,無論她說什麼都是狡辯,還不如什麼都不說。
廉莑不願意再看到芷蘭的麵。他一甩手就大步踏出了寧沁堂。
芷蘭撫摸自己的容顏,第一次發現,原來這張清秀的麵孔也可以惹人討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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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芷蘭和宛兒又就行了搬遷工程。這已經是過來廉府半年內的第三次遷居。廉莑已經對她完全失望,就把她倆扔到西苑一角自生自滅去吧。宛兒聽到消息的時候,已經欲哭無淚。反正被冤枉栽贓也不是首回,至少今次免了打罵,倒也算是和平分手。
芷蘭和宛兒“經驗”豐富,一下子就收拾好行李,不用家仆催促自行走到那叫落梅園的小院子裏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