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人間仍有未遂誌,天上先成白玉樓(1 / 3)

前言

話說自盤古開天辟地,女媧造人補天以來,華夏幾多興亡,幾多悲喜。中國之主猶如走馬觀花,你來我往,為後世演繹了無數忠義故事,但卻從無江山永固,一家總統。夏商周秦漢,魏蜀吳晉隋。個個都自稱是真命天子,君權神授,受命於天,既壽永昌。爭來搶去,鬥的是你死我活,到頭來留下的也不過是一宮荒草,幾堆殘塚。就連村野匹夫也知道:皇帝輪流坐,明年到我家。真個就如後人所歎:道德三皇五帝,功名夏後商周。英雄五伯鬧春秋,秦漢興亡過手。青史幾行名姓,北邙無數荒丘。前人田地後人收,說甚龍爭虎鬥。豪傑千年往事,漁樵一曲高歌。烏飛兔走疾如梭,眨眼風驚雨過。妙筆龍韜虎略,英雄鐵馬金戈。爭名奪利竟如何,必有收因結果。

卻說這楊隋之後,便是今人屢屢頌揚的李唐了。當李唐傳至唐明皇時,爆發了“安史之亂”。或是李唐德運未衰,國祚未盡,幸得一幫忠臣義士慷慨許國,才保的“李”字大旗不倒。但從此以後,皇室威嚴已是江河日下,一落千丈。就連唐家天子也成了賊臣豎閹爭權奪利的傀儡,比起漢獻帝來還不如,不過是一擺設罷了,自代宗之後,在內朝:天子的生殺廢立竟都由宦官肆意決斷.在外庭:藩鎮節帥之間互為黨援,從未真正把朝廷放在眼裏。可憐此時的李唐天子哪裏還有半點昔日天可汗的樣子?天子尚且如此窩囊,朝政可想而知,苦苦支撐了到了昭宣皇帝時,終於撐不下去了,李家兩百九十年社稷就此斷送在被黃巢舊將朱溫手中,徒令後世感慨。唐亡之後,中國又免不了一場大亂。神州板蕩,中原陸沉。綱紀蕩然,風俗大壞。一時城頭變換大王旗,令人眼花繚亂。後世有詩為證:朱李石劉郭,梁唐晉漢周,都來十五帝,播亂五十秋。短短五十四年間,竟爭出了個五代十國,後梁,後唐,後晉,後漢,後周乃是五代。但縱然僥幸稱了帝,掌的也不過中原之地,四方邊庭盡為藩鎮所有,不聽中央號令,先後割據地方,獨霸一方的有:前蜀,後蜀,吳,南唐,吳越,南漢,荊南,北漢,閩,楚。至於那些占據些許州縣的草頭王就數不勝數了。北方更有大國契丹占據天時地利,虎視眈眈,見華夏大亂,遂有傲四方,欺中國之誌,屢次南來,幾乎顛覆正統,變華做夷。幸得天不絕漢,炎黃血脈才得以流傳。是時亂哄哄好似一出大戲。各路豪傑濃妝淡抹,你來我往,競相登台舞袖,賣身求榮,曆代大亂恐怕隻有五胡亂中華時可與之媲美了。帝王將相自然是其樂無窮,隻苦了天下百姓,被他們作踐的是生不如死,死不求生。真應了那句:寧為太平犬,不為亂世人。但大亂之後必有大治,亂世更當出英雄。後唐明宗天成二年,洛陽夾馬營內,有一香孩兒順天降世,呱呱落地,此人便是日後代周而興,定有天下之號曰宋,之後又收荊湖,滅後蜀,亡南漢,取南唐,攻北漢,威震四方的宋太祖趙匡胤。這趙匡胤生於亂世,以武功取位立國。但卻頗有仁義道德,治國韜略,不比一般赳赳武夫。炎宋代周後,趙匡胤不好聲色,不喜奢華,旰食宵衣,勤民聽政,獎善懲奸,重視德教。又精簡士卒,日夜操練,故開封禁軍號為天下雄軍,四方諸侯拱手不敢再犯。且說這趙匡胤雖是馬上天子,卻一改前代武夫操政之弊,誓與士大夫共理天下,更是將萬裏國土整治得井井有條,蒸蒸日上,是故其消除藩鎮,掃滅割據,未嚐跌足。後人稱之為“建隆之治”,號稱盛世。與“文景”“貞觀”並駕齊名。自安史之亂後兩百餘年,中原始得撥開雲霧見青天,時人莫不以為天命已歸,聖天子在上,混一宇內,重建中華,指日可待。誰知世事如白雲,須臾做蒼狗,奈何天公不假其年。大宋開寶九年十月二十日夜,大宋開國之主趙匡胤驟然駕崩。趙匡胤三十三歲奪位,五十歲駕崩,隻做的十七年操勞天子,便禦龍大行,一時風雲變色,草木含悲。後世有詩歎道:黃河近北望,烽火燃九州。萬裏山河飄絮,狼煙幾時休?兵戎劍指江南,血淚浸染震高唐,威名北域留。朕之臥榻旁,安容他人眠!假途虢,滅後蜀,平南唐。君臣計謀,壯誌雄心複漢唐。可歎時不我與,蒼天後土戴孝,皚皚白雪皆蒼茫。千古英雄淚,直流後人裳。趙匡胤死後,原開封府尹、晉王、皇弟趙光義靈前即位,立降詔書昭告天下,宣布新皇登基,改年號為太平興國,改名趙炅,大赦天下。更是令四方諸侯,士庶臣僚驚駭不已,流言四起……山人自幼乖張性僻,無甚雅好,唯好典籍,日讀夜思時竟無意從中檢索出一段故事,閑來無事,便刪繁就簡,稍加潤色,編造出來,博諸位一笑,以作解悶之資。山人此書純屬低品劣作,不屬下流,也難入上流,恐怕此後當貽笑大方,如有飽學之士不慎閱之,玷汙法眼,還望萬勿見怪,一笑了之,山人不勝感激。罷罷罷,閑話休要再表,山人此書便從此處說去。

第一章

大宋開寶九年十月二十一日,天昏地暗,白雪茫茫。趙光義靈前受遺詔即位後,應百官央浼,遂當即入主禁中,移禦長春殿,將太祖遺孀開寶皇後遷至西宮。又分遣使者將君王駕崩一事傳訃天下,各軍州府縣紛紛張白舉哀,汴京城內頓時戒備森嚴,諸多軍士設卡設哨,往來巡檢,不由讓百姓人心慌慌,京師文武百官更是人人自危,越發謹言慎行,深怕言行有失惹禍上身。可憐宋太祖臨禦十七年,向來對百官禮遇有加。一旦有事,卻無一人敢舍官棄爵,仗義執言,一如當年陳橋變後,百官降順。這日,百官正齊聚政事堂商議如何處理山陵之事。一直研討到日暮時分,一幹眾人才退出宮來,正想各歸各府時,從路旁竄出一人,此人身著九品官服,形容枯槁,麵色悲戚,一把拽住當朝宰相薛居正的官袍,大叫道:“先帝無疾暴斃,駕崩的不明不白,諸位大人受先帝厚恩,為什麼無一人挺身而出,查明真相,令軍民信服。且先帝自有子嗣,晉王又無先帝遺詔就擅登大寶,恐怕有違禮製,列位大人皆飽讀詩書,深明禮法之人,如今為何不發一言,毫無異議呢?”這一席話無疑晴空霹靂,把眾人唬的不輕,離得近點的連忙繞道急行,離得遠的都隻呆呆望著,哪裏還敢走上前來。話說這薛相公平生謹慎小心,與人無爭,趙匡胤見他是個和順之人,才得讓他入堂拜相,此時已是古稀之臣,聽得這番話,更是把他嚇得個肝膽俱碎,連吩咐轎夫快快起轎。誰知來人外貌孱弱,卻頗有幾分蠻力,伸出雙手死死拽住他的蟒帶,轎夫早已起好轎等他,他自己卻移不動半步,不經在心中叫苦不迭。兩人就這麼僵著,後頭趕來的禦史大夫杜守硯見此實為不雅,便喝道:“大膽,你是何人,怎敢在相公麵前如此無禮?”此人聽得此話,才知道有失禮儀,連忙鬆開手,拱手行禮道:“卑職中牟縣主簿林正音,驚聞天變,遂火速前來,欲上書朝堂,轉達下意,適才激憤,冒犯相公,萬務見怪。”說著還從袖中掏出文書來遞到薛前,道:“望相公及諸位大人垂憐過目,令先帝九泉之下得以瞑目。”薛居正此時是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麵色驚懼,頻頻擺手,嘴中口齒哆嗦道:“不可不可,我做不來,我做不來。”杜守硯見此,挺身上前一把從他手中將文書奪去,道:”不在其位不謀其政。軍國重事自有朝中宰輔相商,豈是你一個小小的九品主簿所能參謀的。”薛居正一聽,忙附和道:“對對對,這是家國大事,不是你應當知道的,你不要越職生事,快走吧。”一旁眾人皆附和。林正音聽得此話,胸中愈發覺得悲憤,大叫道:“我林正音雖官居九品,但也知道忠君愛國之道,列位皆為國家柱石之臣,受先帝非常之恩,現在皇上死的不明不白,你們竟無動無衷,這是為人臣子應當做的事嗎?”眾人不絲毫理回,文書也不還與他,隻是一味攆他,。無奈他隻得大哭含恨離開。此事就發生在宮門前,早有守衛宮門的飛魚營都指揮使陳漢虎速將此事飛報禁中的趙匡義,向其請旨是否要擒拿訊問此人。趙匡義卻幽幽開口道:“一個小小的主簿,能掀起幾重濁浪?且盯住此人,如今正是人心疑懼之際,切莫多生事端。”陳漢虎便下去做了安排。

且說這林正音上書不成,有誌難舒,更覺胸悶頭漲,神誌恍惚。心中想著隻得先回中牟縣衙,容日後再做打算。便騎著瘦驢,緩緩而行,因適才在宮門外耽擱了些時辰。待出的開封城外,已是霞光消褪,夜幕低垂之時·。林越發覺得老眼昏發,難辨來時道路,此時路上又無商旅行人可問路,隻得任胯下老驢隨意走去,誰知是夜偏又月隱星疏,雪虐風饕。不知怎的林正音連人帶驢竟雙雙掉落一池冬水中,待次日下地農人發現時,二者早已氣絕多時了。可憐也不知究竟是淹死的,還是凍死的。此事傳了出去,士庶莫不感歎。而朝廷卻特降聖諭,優給林遺孀米祿,敘用其子為官,旌賞其忠君之心,以為天下群臣表率。然而此事之後,群臣愈發慎言,朝堂愈發安穩。

閑話少敘,卻說舊皇駕崩後,梓宮停放於會寧殿。新皇降旨天下縞素,八音遏密。不多時,吳越、、夏州、漳泉、高麗、渤海、女真、三佛齊,於闐、回鶻、占城、大理等番邦及各地節帥鎮將紛紛遣使或親自進京告哀。這其中最令人矚目的莫過於河陽三城節度使、檢校太尉、同平章事趙普了,他雖已太祖罷相,出鎮河陽,但一進得會寧殿來,見趙匡胤朱衣玉匣,裹著重重帝袞,麵色玉瑩,栩栩如生,又有太祖長子德昭,次子德芳跪在地上披麻戴孝。不禁悲從中來,也不顧及旁人,便撲倒在地,老淚縱橫,捶胸大哭:“皇上,老臣無用,老臣來晚了。皇上,你怎麼就這麼走了,該死的是老臣啊。蒼天無眼呐,皇上,嗚嗚嗚……。.”在場宮女及內侍本已聲啞淚幹,但見的趙普此番情形,不禁又想起太祖皇帝平日裏的種種仁德,又勾起一場淚雨愁雲。就是一旁的吳越錢王、大宋天下兵馬大元帥錢俶也感恩太祖寬厚,傷悲的雙眼通紅,暗自垂泣。導引趙普進宮的內侍都知王繼恩勉強扶起趙普,說道:“斯人已去,相公還是少些悲傷吧,官家聽說相公進京,吩咐相公拜別先帝就到大明殿,官家要與你相見呢。”趙普忙從地上爬起,輕擺袍袖,擦去淚涕。道:“聖上新登皇位,我還未上表恭賀,如能麵見天顏,自是最好不過了。煩惱公公引路。”王繼恩點了點頭,道:“相公隨我來吧。”一路上,穿堂過殿,趙普偷偷向四處望去,隻見皇城掛滿招魂白幡,片片大雪落在上麵,更顯得慘白淒淒。處處皆是甲士,皆服縞素,手中卻抽劍露刃,四處往來巡查。這皇宮大內,趙普不知往來過多少次,便是讓他閉著眼也知道大明殿該如何走,但卻從未像今日這般膽戰心驚。此時雖是雪天,他卻感到腦後陣陣陰寒,後背大汗難止。不多時,王繼恩說了句:“到了,相公請吧,咱家隻能送到這了。”趙普忙擦去大汗,抬眼一看,“大明殿”三字金光閃閃,映在雪地上越發耀眼,直閃的趙普睜不開眼,殿下左右立著數千名甲士,站的斧斬刀截,肩頭眼口皆掛滿冰雪,猶如兩座兵山靜悄悄地矗立在瑟瑟寒風中,不動如鬆,威風赫赫,肅殺之色灌滿四周。趙普見此反倒暗舒一口氣,心中漸漸安定下來。正要上階時。突然有人叫道:“來的可是趙相公?”趙普定睛一看,見一翩翩美少年身著甲胄,腰佩寶劍,卻麵如冠玉,目如朗星。他知道趙光義有同胞三子,德崇、德明、德昌。此人正今上長子趙德崇,不禁先在心下暗暗讚歎一聲。兩人忙上前行禮,叫了句:“老臣趙普見過大殿下。”趙德崇回禮道:“父皇在裏麵等相公多時了,相公快進去吧。”趙普連忙答應。他緩緩爬上的殿階,卻發現殿門未開,伸手輕輕推開殿門,霎時狂風吹開殿門,趙普猝不及防,被風雪夾裹著直衝殿內。一時踉蹌而進,待他定下腳步來,已到了大殿中央。大殿中陰風陣陣,空無一人,他向上遙望,禦座上端坐一人黃袍皇冠,正伏筆疾書,不是大宋天子趙光義卻是誰?適時趙光義停下筆來,向下一看。輕聲道了句:“趙普。”趙普忙下跪拜舞,三呼萬歲。跪在地上,小心翼翼,不敢多動。趙光義又道:“起來吧。”趙普連忙叩謝天恩,才慢慢爬起。說道:“微臣聽得聖上有詔,火速前來,不知陛下召臣何事?”趙光義離了禦座,兩眼盯著趙普道:“沒事就不能詔見你嗎?你是國家元老,離京許久,又年老多病,朕擔心你有什麼不測,甚是掛念。”趙普回道:“臣久無功德,卻忝居高位,今日又受陛下如此天眷,臣非以死不能報陛下。”趙光義緩緩走下殿來,道:“不必了,朕奉天承運,繼天立極。多得群臣之力,朝堂上謀臣如雲,勇將如雨。趙大人為先帝勞苦多年,朕豈敢再有煩擾。”趙普一聽此話口氣頗重,想起太祖在時兩人爭權奪利,頗有芥蒂,如今兩人君臣之分已定,如何敢在多言,隻有唯唯而已。趙光義見他不敢搭話,便又說道:“眼下先帝大行,修建皇陵乃是一等一的大事,朕本欲親赴洛陽,為先帝督造山陵。但群臣紛紛諫阻,朕亦以為眼下正是安危之際,更始之時。天子不宜遠離帝都,令奸邪之臣有所為。趙普,朕問你,先帝待你如何?”趙普抬起頭來,看著麵前的趙光義,天表非凡,不怒自威。趕忙又低下頭去,回道:“先帝待我恩重如山,趙普此生難報。”趙光義轉過身說道:“很好,那朕想授你山陵使一職,趕赴西京,讓你送先帝最後一程。想必你不會推辭吧。”說完瞥了趙普一眼,便不再言語,又坐下批起奏章來。趙普默然,許久無語。趙光義也不抬頭,隻自顧自地寫著。半晌才問道:“怎麼,你不肯去麼?”趙普慌忙下跪道:“天子有命,微臣豈敢推辭。但微臣以為眼下先帝山陵雖然重要,社稷安危更乃重中之重,陛下新登大寶,人心不穩,正是用人之際。臣受先帝厚恩,先帝諸多秘事均與臣相商,外人多不知曉,或將有大用與陛下。微臣平日又為人張狂,得罪不少人,必有奸人構隙於陛下與臣之間,離間我君臣。臣雖老弱無能,仍願為皇上備位中書,以查奸變,微臣一片赤心,天地可鑒,望皇上明察。”禦座兩旁的銅鶴從嘴裏吐出陣陣輕盈檀香,香煙纏繞在兩人之間,久久不能散去。趙光義透過層層迷霧望著趙普,愈發覺得模糊,看不透他。遂不聲不響,思量片刻,不顯喜怒地說道:“好,你不願去,朕也不逼你。既然你已經回來了,就不必再歸鎮河陽了。靜候京師,聽朕宣召。今日天色已晚,你先回去吧。”說完就擺下著奏章,走下大殿,也不理會在地上拜送的趙普,就往後宮去了。殿外甲士隨他緩緩而啟,踏雪之聲整齊劃一,清脆響亮,走了許久方才消去不聞。留下大殿上的趙普,空對著滿殿的風雪繞梁起舞,肆意翻飛。他走出大殿,站在殿階上,望著風雪中的皇宮冬風陣陣,白雪累累,堆滿了瓦上階下,天地之間一片蒼茫。覺得身冷心涼,不禁長歎一身。臉上陰晴不定,心中冷暖自知。趙光義帶著趙德崇回到皇後寢宮仁明殿,皇後李氏身著素服率眾宮女及趙匡義七歲幼子趙德昌迎拜,行了禮後,李氏為他父子二人卸下鬥篷披風,捧上一手爐放在趙光義懷裏,又奉上一杯熱茶。問了句:“官家,外麵的事都辦妥了嗎?今天怎麼有空來我這兒?”趙匡義搖搖頭,抱起小兒放在懷裏,苦笑著:“哪有你想的這麼簡單,這些不是你應當擔心的,你就別管了,我這幾天操勞政事,沒來看看你。沒有怪朕吧?你新主中宮,可都還習慣嗎?”李皇後站立在他身旁,答道:“官家已為天子,自當以國事為重,勿以妻子為念。我在宮中,還有昌兒在我身邊,陪我解悶。明兒也時常來看看我。”她轉過頭去望著趙德崇,心疼道:“隻有崇兒這些天在你身邊,隨你奔前跑後的,我沒見上他幾麵,崇兒,這些天都累壞了吧,身子可還禁的起?”趙德崇放下茶碗,回道:“母後,孩兒沒事,還受得了,您不必為我擔心。”李皇後點點頭說道:“你自己也不小了,要照顧好自己的身子,不要太勞累……”趙匡義一聽這話便不大自在,頗不耐煩道:“德崇現在正是精力充沛,少年有違之時,不趁著現在多加磨練,將來怎麼擔負大事?不知道慈母多敗兒麼?你在宮中照顧好昌兒就好了,其他的朕心中自有主張。”李氏便垂下眉去,不再言語。趙光義飲了口熱茶,將小兒抱與她。穿回鬥篷,道:“我還有眾多奏章未批閱,先走了。”李氏又牽著小兒要跪下恭送,趙匡義忙扶起她,道:“現在天寒地凍的,不要動不動往地上跪去,以後若無外人在時,就免了這些虛禮。”李氏小聲說道:“妾身不敢。”趙匡義收了火氣,安慰道:“這有什麼不敢的,夫妻結發同心,就當相敬如賓。分了尊卑哪裏還像一家人?時辰不早了,你素來精神不佳,還是早點休息吧。”李皇後便伸手將桌上一罐香茶遞給趙光義,道:“夜間若是困乏就叫崇兒幫你泡盞茶……”趙匡義接了過去,點了點頭,交予德崇,便轉身走了。李皇後帶著幼子,望著兩人背影,久立無言。卻說此時開封北邊,正有五支大軍正星夜從北漢趕回大宋,這五支大軍乃太祖生前所遣往征北漢國都太原,本已將太原團團圍住,拿下太原指日可待,不料趙匡義即位後,立遣使者趕往軍中,告知太祖歸天,晉王即位。北征諸將一聽皆大驚失色。使者又宣聖諭;重賜諸軍衣物錢帛,加封北征主將曹彬樞密使、同平章事,領使相銜。其餘諸將如侍衛親軍都指揮使黨進、宣徽北院使潘美、都虞候楊光義、西山巡檢郭進皆各有重賞。令曹彬帶軍勿留北漢,火速南歸。曹彬立命全軍舉哀,率軍歸國。卻說這曹彬,字國華,乃是真定靈壽人。自幼有大誌,及其長大,身材偉岸,麵貌端嚴。曆仕漢,周,宋三國,皆有美名。尤在太祖時平後蜀立有大功,是故其後征南唐時太祖任他為主帥,果然馬到成功,且不妄殺一人,世人謂之仁帥,平日又低調謙虛,禮賢下士。太祖曾多次稱讚他有儒將之風。對他甚是器重,累加官樞密使、檢校太尉、忠武軍節度使。這日五路大軍會合於封丘縣東南方向的陳橋驛站,與東京隔河相望,曹彬見落日西沉,便傳令埋鍋造飯安營休息,待明日一早便整軍渡河,進京麵聖。不多時,軍營上便炊煙嫋嫋。時正黃昏之時,夕陽消雪,曹彬獨居帳中,倍感體寒,便帶二子,曹璨、曹瑋巡視軍營。見諸多將校舉著飯碗卻不下筷。一幫人聚集在一大樹下不知道在悄悄地說些什麼。一見他來了,有人低聲叫了句:“太尉來了!”便個個不再言語,隻原地捧碗站著。眼光盡往捧日軍都指揮使李繼隆身上瞄。曹彬心下明白,也不願多言。低頭轉身想往他處去,李繼隆忽伸手攔住曹彬,拱手道:“大人,卑職有些話,鬱結胸中,不知當講不當講。”曹彬抬頭一看,說道:“既然你心中尚不明了,就不必說與我聽了。”說完輕輕撫開李繼隆便欲抽身離去,剛才散去的諸將見他要離開,卻又紛紛圍了上來,堵了他的去路,把兩人圍在中間。曹彬一見這陣勢,勃然大怒,喝道:“怎麼,你們想以下犯上麼,都給本帥讓開!”誰知這句話不僅未起到任何作用,反將四周更多的軍士都招惹了過來,把他圍得個結結實實。曹瑋忙撥開人群拱手道:“列位兄弟,有話好說,莫傷了同袍和氣。”李繼隆拜道在地,說道:“繼隆乃是大人一手提拔,豈敢冒犯大人,但繼隆心中有堵,不吐不快。末將想向大帥請教:先帝究竟是怎麼死的?”在場諸人全直直地盯著曹彬,曹彬轉過半邊臉去,昂然道:“京師來報,聖上是飲酒過度,猝死的.”李繼隆頓時竄起來大叫道:“我等北征時陛下宣召入宮,麵授機宜,尚筋強骨健,笑語健談,一句猝死,教人如何敢信?”曹彬怒道:“你以為怎的?”李繼隆絲毫不懼,回敬道:“我聽到些傳聞,有人說,聖上是被奸人所害……”眾人紛紛發出唏噓驚訝之聲。曹彬喝道:“你是聽何人所說?”李繼隆道:“在歸途中一路聽見眾多農人交談,都說皇上死的不明不白,弟兄們都以為事有蹊蹺,先帝待我等不薄,如今聖上無故駕崩,我等豈能無動於衷,視為路人?屬下們已商量妥當,皆願同生共死,推大帥為主,擁兵入朝,向朝廷討個明白。”曹彬環望四麵越來越多的軍士,暗暗穩住口氣,問道:“倘現在有人告訴你們,我曹彬是契丹細作,你們也信嗎?人命均由天定,誰能未卜先知?列位將軍均身經百戰,什麼大風大浪沒有見過?鄉下村夫野人的話,豈能相信。如今他人說你們就信怎麼信,傳出去,諸位一世英名豈不讓人笑話?東京諸位執政近在宮前,尚無疑義,我等遠在千裏,能胡亂猜測嗎?”諸軍暗自思量著這番話,無言以對。曹彬向眾人道:“現在國家處於更替之際,正是我輩報國盡忠之時,我已得諜報,北漢及契丹派遣眾多細作持重金南下,就是想趁國家未穩時令我等自啟爭端,禍起蕭牆。諸位兄弟且莫受他人蠱惑,為奸人所乘!”眾人一時又清醒過來,交口議論:“又無真憑實據,都是道聽途說,如何信得,大人說得在理,我等是糊塗了!”曹彬又對李繼隆說道:“李將軍,你一片赤膽忠心,曹彬萬分敬佩。但你胞妹如今已是大**。你身為皇家近戚,身份尊崇,言行舉止,更需謹慎。千萬小心莫受他人利用,害國害己。”原來這李繼隆正是當今李皇後胞兄,自小便是嫉惡如仇,好打不平,又天生的一副忠肝義膽,因一路上與諸將聽了些風言風語,故此時諸將共推他為首,與曹彬商議此事。但適才聽得曹彬一番話,眾人已默然釋懷。李繼隆也跪拜道:“繼隆一時糊塗,望大人責罰。”曹彬扶起他來,向眾人道:“適才爾等所言,可是誅九族的大罪,諸位兄弟皆是同生共死,刎頸之交,我曹彬斷不會出賣各位兄弟,但倘若此後還有人敢議論此事,休怪我曹彬冷麵無情了。都記住了嗎”眾人聽得這番話一開始還舒了口氣,又聽得後半句便無不悚立了,誰都知道這曹太尉平日裏麵和心善,愛兵如子,但隻要敢犯他放出的令,就必定說一不二,當殺便殺,當斬就斬,皇帝聖旨也救不了你。是故紛紛丟下碗筷,跪倒道:“唯太尉令.”曹彬點點頭,又溫聲道:“你們都起來吧,飯菜都涼了。”說完看了眾人一眼,便屏退左右,隻帶著二子,來到黃河邊上,擺手示意他們都坐下,望著對岸的東京,往日繁華,今日卻悄無聲息,一片死寂,隻能望見幾點星火,不發一言,拔出佩劍,插在沙地上。呆呆的看著河中的巨冰大塊,被湍急河水撞的粉身碎骨。又回身望著不遠處的軍營,“曹”“潘”“郭”“楊”各軍將旗在營帳上空迎風飄揚,獵獵作響。扶著河邊枯柳,低下頭輕輕說道:“我自幼從軍,建軍功無數,如今已是位極人臣了,宦海沉浮,風大浪急,我有意知足常足,急流勇退,璨兒,瑋兒,你們可願舍棄這身功名,隨為父還歸真定,此後耕讀為業,了此殘生。”曹璨曹瑋兩兄弟忽聞此語,麵麵相覷,不知要怎麼說才好,隻好閉口不答。忽又聽曹彬苦笑道:“我也真是可笑,一入此門深似海,天子明堂進來時不易,出去時豈得便宜。”曹瑋上前寬慰道:“父親也不必過於自棄,依孩兒來看,官家平日裏就對父親另眼相看,有意結交。現如今登了位,對大人也甚是器重,又授了大人使相高位。將來如何也未可知,父帥何必這般心灰意冷.”曹彬雙眼泛淚,連忙轉過身去,兩眼空對著狂濤怒浪,他苦笑道:“你們怎會明白我的心意。”北風陣陣,直吹得曹彬虎須飄搖,鬢發全亂。曹璨見此便勸道:“灘邊風大,父帥還是先歸帳用飯吧.”“你們先走吧.”曹彬揮揮手,:“我想一個人清靜會。”他二人便欲告退時,有一人自軍營中飛奔過來,:“報大帥,聖上遣使來軍,要見大人。”他們立馬奔回大帳中,見到帳外諸多衛士,均與軍中服飾不同,皆是麵生之人,掀帳一看,軍座上供著皇王聖旨,有一人坐在帳中,此人乃是王繼恩,王繼恩正笑眼眯眯地強拉著李繼隆國舅長國舅短的親熱喚著,但李繼隆素來不喜結交此類人物,遂別過臉去,不大搭理他。他也不以為意,自顧自樂。曹彬慌忙下拜道:“曹彬接旨有遲,還望公公恕罪。”王繼恩放下李繼隆,又去拉起他來,笑道:“大人說的哪裏話,如今大人正是陛下眼中的紅人,誰敢治大人的罪?”曹彬低頭拱手道:“公公說笑了.”王繼恩拉著曹彬的手坐下:“哎,曹大人怎麼這麼不通人情,咱家此番來,是給大人報喜的。”曹彬不解道:“曹彬愚鈍,不知公公報的是什麼喜。”王繼恩附耳小聲道:“官家身邊的人都不知道,官家平日裏便敬重大人勳望,對大人是稱讚有加,一聽說你們到了黃河邊,立馬就要見你嘞,這可不是要重用大人麼。”王繼恩見曹彬還是一頭霧水,不禁輕敲了下腦門,自罵了句:“瞧我這死腦子。”起步拿下案上的詔書,宣道:“聖上有詔,令曹彬,黨進,潘美,楊光義,李繼隆等將及北征諸軍各都、副指揮使即刻奉詔,離軍入朝,進京謝恩,軍中大小事務暫由王繼恩全權統領,不得有誤,欽此。”王繼恩收起詔書,交予曹彬,道:“曹大人,這可不是喜事嗎?”曹彬問道:“陛下有詔,我等理應速往,可大軍剛到,舟楫未備,更何況現在天色晦暗,河中又風大浪急……”“曹大人放心,我已帶了一彪水軍前來,包把諸位平平安安送到官家跟前。”眾將臉色大變,曹彬一愣:“如此甚好,有勞公公了。”曹彬立傳帥令,各大小武官登船,諸軍諸營軍士籍冊,兵符印信均解下交予王繼恩。王繼恩帶著衛士一路將眾人送上船,揮手告別時,牽著曹彬低聲說道:“曹大人,日後若是蒙天子眷寵,可不要忘了老奴啊。”曹彬苦笑道:“托公公吉言,曹彬豈敢相忘。”於是一幹人等遂渡河南向。眾人一上船,又下起夜雨來,船上風雨飄搖,眾人大眼瞪小眼,都望著曹彬,不敢言語。曹彬反倒閉上雙眼,說道:“今日走了一天,甚是疲憊,等會還要覲見天子,不要失了禮數,先休息會吧。”說完便不再理會眾人,獨自假寐起來,眾將哪有心思休息,平日裏征戰慣了,也知道越平靜就越不平靜的道理,如今心下已是擔憂萬分,偏偏江雨落在船頂船艙,總是劈裏啪啦地敲個不停,更是將眾將惹的坐立不安。待下的船來,又有一隊軍士,早備下車馬等候他們。進京路上,諸將見一路上禁軍處處紮營,令眾人心下暗異。等到皇宮時,已是半夜時分了,皇宮卻是燈火通明,衛士往來不絕。在宮門口等候多時的的陳漢虎先卸了眾人佩劍,才讓內侍引著眾人進入長春殿。不多時便有趙德崇進來見過諸將,說道:“父皇有詔:曹大人隨我去見父皇,其餘眾人,先前往政事堂,換了衣物,品些茶果。聽候宣召。眾人便隻好又隨著內侍往外去了。趙德崇一拱手:“曹大人,請跟我來。”一路大雨,趙德崇便親自為曹彬張傘,片刻便到了翠保閣。趙德崇在外稟道:“父皇,曹大人到了。”裏麵透出趙光義焦急的聲音:“快請進來。”趙德崇推開閣門,隨曹彬進去,趙匡義一見曹彬,忙丟下手中紙筆,不顧曹彬身體濕冷,一把抱住他,不讓他行禮。將他扶到龍椅上。麵露喜色:“國華,你總算是回來了。怎麼樣,路上還順利嗎?”曹彬又要下拜,趙匡義死死把他按住,隻得回道:“仰賴官家洪福,路上順風順水。”趙光義頜首微笑道:“那就好。”看到曹彬衣服淋濕了一片,便連忙脫下身上的便服,披在他身上。又呼喚宮人獻上薑湯,趙匡義親自捧與他,讓他飲下驅寒。曹彬站起身來,端起薑湯一飲而盡,問道:“不知官家連夜急急宣召我等,所為何事?”趙光義見他麵貌廣頤,燕頜虎須。端的是一員帥才,心下甚是歡喜,暗讚了一聲再說道:“朕已接到邊報,北漢與契丹已得知先帝大行,恐怕要趁勢南侵,朕擔心東京安危,日夜盼你等回京入衛,如今你這顆大宋之膽回來了,朕心中踏實多了。”曹彬點頭道:“北漢地小兵少,君昏臣暗早已是亡國之相,不足為懼,現又剛遭兵災,料他一時無力犯邊,倒是契丹向來龍盤虎踞,坐觀成敗,一有時機便南下,陛下千萬留意,不可輕敵”趙光義喜道:“朕一介書生,如何知曉兵事,往後還全要仰仗國華你多多出力讚襄,為朕籌劃。”曹彬低下頭去,拜道:“皇上,曹彬沒有什麼大功勞,卻受兩朝厚恩,心中時時慚愧。而且近來愈發覺得精力不濟,恐怕將來有負陛下所托,誤國誤民。所以,末將想向陛下告老還鄉,退位讓賢,還望皇上開恩,允許微臣自放山野。”趙光義一聞此語,目瞪口呆,半晌才愣愣問道:“國華,你這是說的什麼話,朕還想與你共整軍務,你怎能棄朕而去。”曹彬眼角噙淚道:“我大宋開國近二十年,先帝將江山整治得一片大好,如今開封兵精將銳,文煌武烈,可與陛下謀事者多如過江之鯽,豈能再用我這等老朽之輩,令外邦徒笑國朝無人。”趙匡義急道:“天下誰不知你是我大宋第一良將,朕不用你,還能用誰?你如今卻想棄我而去,教朕如何是好?”曹彬再拜道:“臣去意已決,望皇上恩準。”趙光義麵色難堪,有言難言,雙手忽前忽後,在閣中踱來踱去。良久方道:“朕新即位,斷不可割軍國肱骨之臣,令外人有疑言。此事日後再相商,你先回府歇息吧,明日再來拜別先帝。”曹彬無法,隻得退了出來。趙匡義不顧大雨滂沱,親自相送到宮門口,一路好話說盡,溫語勸慰,曹彬隻是默然無語,待曹彬走了,趙光義便起駕前往大明殿。也不管還在政事堂的諸將了,竟將他們鎖了一夜,次日天明方放出宮去。卻說趙匡義一踏進大明殿門,便叫人合上殿門,殿外不見一絲燈光,殿內卻燈火如晝,上百人正顏情肅穆的檢校著王繼恩火速差人送回的北征軍籍冊。趙匡義快步向殿中一人走去,急切問道:“可找到了嗎?”此人乃是吏部侍郎、中書舍人盧多遜,隻聽他答道:“內外禁軍廂軍名冊都查遍了,都沒任何蛛絲馬跡,隻剩北征軍了,可臣已經查了三遍,毫無痕跡。聖上是不是多慮了,或許那些人真的不過是些傳聞罷了。”趙光義心事重重,拿起一本名冊,翻了幾頁,搖頭道:“不,不是傳聞,他們真的存在。”與此同時,在大漠深處,契丹臨潢府上京皇宮白花宮內,朝臣正將南京邊將六百裏急遞互相傳閱,議論紛紛,不時望著殿上的大遼皇帝耶律賢,話說這耶律賢是遼世宗耶律兀欲第二子,耶律兀欲又是遼太祖耶律阿保機長子長孫,但其父耶律倍雖在十七歲便被耶律阿保機立為皇太子,可是在太祖死後,其母述律平恨他仰慕漢家製度,認為他背祖叛親,便將帝位傳與其帝耶律德光,是為遼太宗。耶律倍羞憤難當,便率了左右親信,裝了畢生收集的詩書典籍,帶著願與他禍福相依的高美人,渡船浮海,南投中原,是時中原之主乃是五代明君後唐明宗李嗣源,明宗對他很是優待,拜為節度,並賜國姓。其後後唐內亂,鎮守太原的後唐河東節度使石敬瑭遣使契丹,願獻出燕雲十六州以求契丹助他爬上皇位,耶律德光聞信狂喜不已,欣然赴約,盡起全族精騎南下,不料卻病死禦河北欒城附近的殺胡林,此時耶律倍已死在後唐內亂中,南侵諸將知道倘若太後述律平知道耶律德光已死,必然將皇位傳給其皇太弟,天下兵馬大元帥耶律李胡,但此人生性殘酷,嗜血好殺,眾將皆不願歸附他。又因述律平當年廢長立幼,令眾人不服,對耶律倍多有同情之心,於是就將隨行軍中的耶律倍之子永康王耶律兀欲擁為皇帝,卷甲急行,奔回上京奪得帝位,但隻即位四年便被變臣謀殺與火神澱,耶律德光長子耶律璟誅殺叛黨,靈前即位,即遼穆宗,不料又被近侍所害,死後皇位便傳給遼景宗耶律賢,契丹皇族好勇鬥狠,爭權奪利,甚至叔侄操戈,祖孫反目。亂的好似一鍋粥,不比中原好多少,所以雖然當時漢家殘破,契丹還是不能滅絕漢祀,這或是一因。遼國傳至耶律賢手中時,經曆代帝王爭鬥,國力消耗,大不如前,而中原已是後周時期,後周兩代帝王郭威柴榮皆是賢君,一代愛才養民,一代奮武拓邊,尤其是周世宗柴榮,天聰神受,堪稱五代雄主,大刀闊斧革除唐季亂政,勘定禮樂,整頓禁軍,不僅鎮伏小邦,更指天發奮三十年蕩平南北,混一天下,是故南征李唐,奪得淮北十四州後,又親統水陸大軍遠征燕雲,兵不血刃,未發一矢,出兵僅四十二天,便從遼人手中奪回三關三州十七縣,威震漠北虜庭,幾奪遼國魂魄。故五代亂世實終於世宗皇帝,宋代周興,猶如曹丕篡漢,王莽竊國,不過是坐享其成罷了,就連陳橋兵變,黃袍加身,也是依樣畫葫蘆,學著後周太祖郭威登極的路數,不過從此契丹基業少衰,再也無力無膽像祖宗朝那樣隨意南下,欺淩中國了,等到耶律賢即位,他深知國力凋敝,便一心罷戰養民,盡力經營燕雲,與北漢結盟,阻止中原收複故土。但耶律賢在“火神澱之變”時被其父帶在身邊,當時不過是四歲小兒,眼見生父被殺,受了驚嚇,此後便宿疾纏身,別說騎馬射箭,操練弓矢了。就是執筆批閱,上朝視事,也深感身疲氣虛,心力不足。而蕭皇後一族,世代與皇家結親,門生故舊遍布朝廷,蕭皇後名綽,小字燕燕,不僅生的美貌風流,又頗有心機手段,才幹超人,縱是十個男子也不及其一,耶律賢對她是又愛又怕。既然陰盛陽衰,自然就免不了牝雞司晨。耶律賢索性將國事盡付與她調度,自己隻擔著個虛名,倒落得清靜,且契丹風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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