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送入洞房(1 / 1)

我低眉順眼,重又喚了聲:“父親。”

孫父橫眉一皺,麵色鐵青,額頭青筋直冒,已然不悅。孫母趕緊按住了孫父的手,握了握,溫言細語:“別讓孩子難做......”

我細細瞧去,爺爺和奶奶此時也是四手交握,淚眼漣漣。

身後,趙雨兒走了進來。滿麵的喜色都在瞧見客廳裏各異的麵色後,消散了去。一個回身,及時將身後跟著的幾個人堵了出去,做了個揖:“叔叔、阿姨,爺爺奶奶,恭喜恭喜哈,我去瞧瞧新郎官......”說著,便溜向了孫知禮兄弟兩的房間。

我再次輕喚,語氣依然恭敬:“父親!”我有我的堅持,雖說今日的婚禮並不受法律的承認,可在這十裏八鄉,結婚證還真遠不如一場正經的婚禮來的有用!無論這事情的是非恩怨如何,也不論我和孫知禮誰娶誰嫁,白紙黑字的協議,滿堂賓客的恭賀,都容不得這其中一星半點的瑕疵。孫知禮這個人,我要定了!

外間的事,裏麵不可能察覺不到一星半點,趙雨兒打開門,站在門口,那滴溜溜的眼珠子不時向臥室裏麵示意,卻隻聽的孫知義規勸的一聲:“哥”之後,再無半點響動。

我側目看去,那一房的物什,隻有那床換成了新的。孫知禮側坐在床沿,緊緊拉著站著的孫知義的手,對趙雨兒的暗示、孫知義的急切和外間的僵持一概視而不見,隻是看著我,用沒有溫度的眼神和表情。

我微微低下頭,再抬頭時,他已收回目光。我勾了勾唇角,已經懂了他的心思。便拎了曳地的長裙,曲下膝去:“父親!”他總是驕傲的,若他想,我折個麵子又有何妨?

男嫁而女娶,不論在中國哪個地方,都是會被人戳脊梁骨的。更何況,趁人之危的罪名,讓那及時雨一般的伍拾萬,變得不再是恩,而成施舍。

“洛洛?!!”一聲驚呼,趙雨兒要上前來拉我,被我躲了開去,站在一旁急的直抓耳撓腮,一雙眼瞪得老大,看向房裏那兩兄弟眼神更是火光直冒。

孫母驚得站了起立,身後椅子不堪重負向後摔了下去。爺爺奶奶也被嚇到,一時停了眼淚,不知所措。孫父也從躺椅上一把坐了起來,在躺椅咯吱咯吱的聲響裏,撐在扶手上的雙手死死攥著,隱現青筋。

十幾層的輕紗隨著我這一跪,如雲一般將我堆了起來。紅白相襯的嬌豔裏,我挺直了脊梁,一字一頓:“父親,過了今日,不論您是否歡迎,我都將是這個家裏的大兒媳。知禮很好,兒媳謝過父親母親多年來,對知禮的教養之恩......”

“嗚......”一聲悲泣,破喉而出,眼前這個折了雙腿,幾乎走到了絕境都不曾認輸的老男人,再也忍不住心中淒楚,痛哭起來。孫母一把將他抱住,極力的安撫著:“今天是大喜的日子,你哭個什麼勁呀......你腿還沒好,當心傷口......”說著說著,自己也開始忍不住淚眼婆娑,帶了哭腔。

“爸!媽!”孫知禮一把奔了出來,撲倒在孫父孫母麵前,喊了那一聲之後,卻是喉頭凝噎,再說不出隻字片語。

趙雨兒和孫知義急忙將我扶起,關鍵時刻,卻是奶奶一聲大喝:“都哭什麼哭,以後又不是見不到了!別耽誤了小兩口的吉時......”

趙雨兒聞聲而動,急忙開了門,招呼人將紅地毯鋪進來,有人朝著外間就是一聲吆喝:“迎新人上轎咯......”就這麼一聲,趙雨兒重又衝向了前頭,以紅包開路。

人有一種執念,很難放得下。孫知禮是我人生的第一股執念,自我十一歲初見他的那一日開始。那時候,我就經常想著一句話: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站在紅毯上,我終於握緊了自己幾乎窺覬了整整四年的大手。筆直的西裝褲,上繡金龍的燕尾服。曾經的少年依然如玉,曾經的執念依然盤踞,這一刻,我很滿足。

原路返回,依然是尾隨著一路的震耳轟鳴聲。

那時,還不興上酒樓吃宴席,各家各戶紅白喜事,都是鄉裏各家各戶各派一名好手,幫忙置辦。那時候,西洋的婚禮還沒有傳至鄉村,沒有什麼樂隊、主持人,沒有什麼歌舞劇,隻有最樸實無華的風俗習慣,在屋前坪裏用木板紮一個高台子,點上幾部花鼓戲,伴隨那鑼鼓喧天便是最好的慶賀。

婚車隊離家門遠遠的就被迫停了下來,在鄉鄰的笑鬧聲中,周老媽和趙二爹鍋灰滿麵的被人推出了人群,一個背著大火叉,一個扛著芭蕉扇,從我們車邊走向了後麵的車輛,嫣然笑聲裏,高親被請下了車。

一路鞭炮聲聲,笑語不斷,我和孫知禮下了車,伴隨著飛灑的花瓣和心形的粉色花架,踩著紅毯,一齊進了新房,坐上了喜床。

才11點不到,離正午開席還早。一眾親朋在對著我們拋灑了大把的花生桂圓紅棗栗子之後,都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