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風依舊,太陽已近西沉。駛過紅花橋,拐上顛簸起伏的江堤,直奔家裏。回到家中時,前坪上已經紮好了戲台。這是家鄉的風俗,但凡大喜之事,總要邀上幾個戲班子,唱上幾天大戲,熱鬧一番。
回到房間,孫知義還在床邊守著。見我回來,一把站起,手足無措。
我扔下鑰匙,道:“小義,該吃飯了,快下去吧。”
孫知義在原地杵著,並不動。知道他擔心什麼,我交代著:“今日什麼事也沒有發生……”
孫知義麵上一喜,頓時明了,衝我就是一彎腰:“謝謝嫂子……”
我頓時笑了:“你謝什麼?”
孫知義的笑容頓時卡住,直鬧了個滿臉通紅,抓抓腦袋,再瞅瞅自家酣睡的兄長,一時不知所措了。
我笑著揮手:“行了,快去洗個臉,準備吃飯了,我來喊你大哥……”
孫知義如蒙大赦,垂著頭,從我身邊飛快溜了出去。
門被掩上,房間裏靜極了,窗外隱隱有話語聲傳來,仿佛隔世。我在床邊坐下,看著孫知禮熟睡的容顏,腦子裏有點空,他是我唯一追求著想得到的美好。
黃昏,新房,少年……我得到了自己想要的,這一切太完美,美好到想讓時間就此停駐。
暮色終於拉下,戲台上敲起了急促的鑼鼓聲。一刻鍾後,戲台在咚咚鏘鏘的鑼鼓聲裏,拉開了序幕。劉海戲蟾,是民間故事,來源於道家的典故。說的是一個少年上山打柴,看見路旁一隻三足蟾蜍受傷,便趕快上前為之包紮傷口,蟾變成了美麗的姑娘,並與劉海成婚生子,妻子能口吐金錢和元寶。
後經人改編為戲曲,內容便也隨之改動,金蟾成了溜出龍宮玩耍的龍女,突遇巨蟒之時,被正在桃花峰下砍柴的劉海相救。自此,自然是恩愛兩相歡。
月餅,果盤,清酒,我與孫知禮樓台高坐,相顧而無言。
月出光在天,月升光在地。此時皓月東升,如玉盤高掛。遠遠的望去,夜色靜逸而安詳。螢火蟲閃滅著,田地間不時可見堆放的草垛,樹影搖蕩著,河岸的長堤下,是粼粼波光。
樓下咚咚惻惻的喧囂,似乎都打擾不了這天地的逍遙自在。良辰美景,莫過於此時。
拿了一個月餅,將那油紙拆了,遞過去。
孫知禮看著我,麵色清冷。月色的清輝灑進他的眼裏,是一片清亮。
我的手伸了伸:“五香的味道,廚房新做的,不膩,嚐嚐……”午間宴席上,除了酒,他並沒有用多少食物,方才的晚宴也隻吃了一點點米飯,這時,怕是該餓了。
“嗯,”應了一聲,他接過月餅,隻是拿在手裏,視線重又遞向了樓下龍女的身上,正是那一句——胡秀英在山林暗自思忖,一心想劉海哥可愛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