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擷宮內,羽月夜提著筆,心不在焉得批著大臣們呈上來的奏折,腦海裏時常浮現出溪雲雪的一顰一笑,一嗔一怒,她就像是一杯一飲便能染癮的酒,第一口辛辣,第二口甘醇,第三口難忘,第四口欲罷不能。
羽月夜不確定這份心思究竟從何而來,從何而起,或許是與她初見時,那鬧劇般的一幕?或許是溪府再見時她的不屈服,她的不甘心?或許是進宮後,一次次的衝突,她的堅強不屈?
羽月夜放下了沾了朱砂的筆,抬頭看了一眼潑墨的天空上僅掛著的一輪圓月,那時常伴於它身邊的醒醒全都隱了起來,熱鬧的夜空今晚格外得冷清落寞,就像現在羽月夜的心,空空,像是缺了一角,任由什麼都填補不上一般。
他歎了口氣,於桌上隨手拾起一直筆,隨意得在雪白柔軟的紙上亂畫,蒼勁的筆力,細致的勾勒,揮灑自如,張弛有度。
待他收筆,一張國色天香的美人浮現於紙上,他看著自己隨意畫的東西,心裏徒生詫異,巴掌大的瓜子臉,一雙彎如新月般的柳眉,那眼眉見的倦氣與柔和一如那人浮現在眼前一樣,一雙狹長的鳳眼,顧盼流光,眼波流轉處瑩瑩生輝,它的靈動掩飾不了那心中的靜美,微挺小巧的鼻子,飽滿紅潤的櫻唇,小巧精致的下巴,無一不顯示這女子的玲瓏嬌弱,如琬似花。
他居然能將溪雲雪的樣貌記得如此清晰,那一顰一笑就好像真人一般。羽月夜苦笑,看來這世上最可怕的東西便是愛與恨,原來短短幾日,溪雲雪便烙印於心。
可是想到溪承啟那種種的惡行,母妃含恨而終時的悲涼,他便恨,恨他無法與娘親報仇,恨溪承啟老奸巨猾,心狠手辣,恨父皇喜新厭舊,更恨溪雲雪生於溪家。
羽月夜越想越煩躁,臉色陰沉的像是一塊燒黑了的焦炭,他額間青筋搏動,大吼一聲,暴虐地將桌上的奏折盡數掃於地上,空蕩蕩的大殿,那厚厚的好幾疊的奏折頓時響起“嘩啦啦”的落地聲。那憋於胸口的悶氣不解,他又將放於桌上那副剛剛畫好的畫,團成一團,憤恨地正要丟在地上。
突然緊閉的大門發出沉重的“吱呀”聲,慶公公神色慌張地跑到羽月夜麵前,匍匐在地上,激動的聽不出喜憂,“皇上,雪妃,雪妃娘娘醒了。”
羽月夜的眸光一縮,臉上不自覺得爬上了一抹喜色,他拿著那團畫高舉於半空中的手收回,複雜的情緒於心中縈繞,他小心的鋪平那皺巴巴的宣紙,看著畫中美人,或許是因為不舍吧?如霜似冰的目光頓時融為一灘柔水。
他緊緊得凝視著畫中之人,聲音冷清得對慶公公說,“擺架祥喜宮。”
溪雲雪覺得自己做了一個允長的夢,夢到了她的一生,悲戚又幸福的一輩子,她分不清楚那究竟是現實還是夢境,那一步一步走過的日子,與她穿越到西夏時是一模一樣的情景,同樣的遭遇,同樣的心境,她愛上了一個人,淩辱她占有她的男人,她付出了愛,卻被他狠心的拋棄。那種撕心裂肺的痛不欲生,她在醒來的那一刻,心口依然隱隱作痛。兩行清淚於眼角滑落,濕潤的軟枕,也濕潤了她的一片心。
“娘娘,娘娘醒過來了……”淳兒見溪雲雪的眼睫輕輕得動了動,那翦水雙眸緩緩得睜開,手裏的藥碗“哐當”摔在地上碎了一片。
溪雲雪醒來的消息傳遍了皇宮,祥喜宮這邊歡歡喜喜得爭搶著要去禦藥房摔了那給溪雲雪熬藥的藥壇。幸虧被淳兒製止了,不然這溪雲雪往後吃藥要用什麼來煮?
祥喜宮的宮人們各個仿若迎新年一般,麵露笑容,心中的喜悅爬上了眉梢,如何都掩飾不住。
有人歡喜有人憂,未央宮裏蘇素聽到溪雲雪醒來的消息,一把揮落紅豆端來的清茶,那杯子裏的熱水潑了一地,破碎的瓷片周圍繚繞著白色的霧氣。
蘇素麵露猙獰,眼眸含恨,咬牙切齒得說,“她溪雲雪還真是命大的可以,這般都死不了。”既然淹不死她,那就讓皇上親手賜死她吧!蘇素眯著眼,那眸間閃過嗜血的光芒,沉著聲音問向立於一旁的紅豆,“戚貴人那邊怎麼樣了?”
紅豆如清水涓涓得聲音於蘇素的耳邊響起,聽了紅豆的話,蘇素的臉上露出一抹猙獰的笑容,那塗了大紅色蔻丹的指甲,如鮮血般陰森慎人,那泣血般的指甲劃過身上絲滑的雲錦,很快,這後宮便是她蘇素的天下了,皇上,也隻屬於她一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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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月夜推門而入,看著麵色蒼白如紙,一臉病態的溪雲雪,身形一頓,他猶豫了,要不要進去?進去後要如何麵對她?畢竟,他曾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