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紅紅老師來了，仍然保留著那塊黑板，也會在名字後麵貼紅星，但那紅星代表著小朋友不聽話哭了。為什麼哭，紅紅老師喜歡打人。一顆紅星代表不聽話挨了一次打。
昨天放學時我的名字後麵也被紅紅老師加上了一顆紅星。
昨天中午吃完飯小朋友都要午休，我還在滑滑梯上玩耍，我無意中看見紅紅老師和校車司機在談戀愛，他們拉下校車窗簾躲在裏麵親密無間。我坐在滑滑車裏看見了他們抱在一起，紅紅老師從校車司機的肩上發現了我，衝過來踢了我一腳。
“看什麼看，看你媽。”紅紅師老把我踹了一個斤鬥。
我搞不懂，他們又不是老公老婆，幹嘛要抱在一起。校車司機是有老婆的，他老婆就在我們龍娃幼兒園食堂做飯。
我痛得差點哭，紅紅老師卻開心地在笑。她說：“哭？你要敢哭，我又踢。”
我嚇得不敢哭了，老老實實回了教室。我親眼見過有的小朋友挨打後哭了，結果打得更厲害。一個小朋友被扇耳光後，大哭喊：“媽媽，我要媽媽，嗚嗚。”
紅紅老師從抽屜裏拿出一把蘭蘭老師教我們剪紙用的大剪刀，揮舞說：“誰敢回家告訴爸爸媽媽，誰敢……”
哭叫的小朋友立時僵硬不動，別的小朋友和我一樣全部噤若寒蟬。
我總算爬上了校車，找了個空位子坐。我看見車上的小朋友都導致怯生生的哭喪著臉。大家都怕紅紅老師。
紅紅老師問我：“你爸爸是一中的老師啊？這裏應該是一中的小區。”
我沒來得及回話，校車司機已經插了嘴：“對，這裏就是一中的教師住宿區。以前我看這小孩是他媽媽和一位姓董的老師接送。”
“姓董？周宏，你爸爸姓董？不對呀，你姓周他姓董。哦，你跟你媽媽姓對吧，你媽媽姓周？”
我囁嚅道：“我沒有爸爸，我媽媽也不姓周。”
“嗬嗬，你沒有爸爸，你沒有爸爸你是從石頭縫裏蹦出來的嗎？咯咯咯，笑死了。”紅紅老師笑得前仰後合。
校車司機壞笑說：“是不是你媽媽經常跟不同的男人睡覺，所以她也不知道你的爸爸是哪一個？”
這一男一女的笑聲更加肆無忌憚。
我說：“我有爸爸。我爸爸叫周衛東，可是，可是他死了。”我難過地低下了頭，為什麼小朋友都有爸爸，我卻沒有。
校車司機最先止住笑，問：“周衛東，哪個周衛東？是那個被槍斃了的周扒皮？”
我點了點，又說：“我爸爸不是壞人。”
校車司機臉色鄭重地回望紅紅老師。
紅紅老師的笑聲嘎然而止，轉過頭盯著我說：“你爸爸真是周扒皮？”
我點著頭，重複說：“我爸爸不是壞人。”
我看見紅紅老師的目光在變化，有驚有怒有喜有憂，我不知道她為什麼這樣，但我知道我爸爸名聲不好，我媽一直不讓我向外人提我爸爸的名字。今天如果不是這兩個人說我爸爸和媽媽的壞話，我是不會說出我爸爸名字的。
校車一路行去，車上再無人說話，即使又有家長送小朋友上車，紅紅老師也像個木偶似的發怔，偶爾瞧上我一眼，像要吃人，是準備動手打人的前兆。我有些後悔說了爸爸的名字，爸爸名聲不好，她會更加瞧不起我的。
校車開進了幼兒園。
我跟隨其他小朋友下車，負責保育工作的琴老師將我們領進了中二班教室。中二班一共兩名老師，紅紅老師是班主任，琴老師是保育員。
紅紅老師沒有下車，她和校車司機都留在車裏。
他們沒下車是不是又要抱在一起親嘴？我在想，卻不敢回頭看，我怕紅紅老師又要踹我。昨天我腰上紅了一大塊，我媽問我怎麼弄的，想起那把寒光閃閃的剪刀，我不敢說實話，撒謊說玩滑滑車時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