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與那晚夜月在那個有虐待他人發膚傾向的男子手中的“燈”比起來,還是相差一大截。要說到底等級差別在哪裏的話,夜月恐怕也道不出個所以然來,隻是,那天在那個金發男子掌心的“燈”,在月光的浸淫下,顯得妖冶與清澈並存,正如那個僅有過一麵之緣的男子一樣,在惡人惡言的掩蓋下,似乎有著他人所不得一窺的另一麵。也是因為此,夜月看見那盞燈的第一眼,便被它所蠱惑。
現在回想起來,便覺得些微奇怪,雖說服務天使是天使中等級最低的,可是也因著工作內容繁雜瑣碎,夜月每天都能夠跟著她的“自治政府”軀體到不同的地方晃蕩,而且不必擔心自己這個超級路癡找不到回頭路。可是,自從那個危機四伏的晚上過去後,夜月便再也沒有見過那個有著淡金色齊肩秀發和古怪性情的男子。按理說,這麼長時間以來,她和“自治政府”應該也把這塊令人驚異地地方跑了個遍,見過的古古怪怪的天使或異形也不算少,卻偏偏沒有見過那個“男色妖姬”,甚至連碰都沒有碰到過。
“難道他是個體弱多病的大少爺,平時都得在室內靜養?”
估計自己今晚是徹夜難眠的夜月,開始放縱自己的妄想力,卻又緊接著否定掉自己的第一個妄想。
“不,不,大少爺這種東西應該是‘穿越文’裏用爛了的設定,看這裏的形勢,再怎麼不濟也應該是個科幻加魔幻文,怎麼會用這麼上不了台麵的設定。”
“難不成,他是我上輩子情恨交纏,難舍難分,最終卻讓我不得好死的腹黑情人?”
夜月自言自語著第二個更加惡俗的可能性,不自主地打著冷戰,再次飛快地將腦中的設想劃去。
“唉~~~~真是煩死了。”
想來想去都摸不著頭腦的夜月開始放棄自己的思維放縱,哀歎著自己的命運,先是被貌美如花卻心腸邪惡的美少年蒙騙,莫名其妙地成為一名“異形”,然後又是被剝奪自己肢體的自主權,真正的靈魂反倒像是借住的客人,在這個有著自己作息時間表的身體裏,滿不自在。
現在的夜月,沒有了往日可以安慰她的浮想聯翩,沒有了可以逃避現實的方法,甚至連自己的身體都已經獨立,不再屬於她的管轄範圍。或許,現在全身上下,隻有這抹自己知道的靈魂,才是唯一剩下的,真真正正屬於自己的東西吧。
她學著“自己”的樣子,蜷著身子,躺在地麵上,希望能夠借此,進入睡夢。卻殊不知這樣的動作,這樣的時刻,更加讓她想念那些熟悉的東西。
夜月好想念媽媽,想念那個給私企老板賣命賣得好晚,根本無暇顧及她的媽媽,卻也是那個在每天清晨會早起半個多小時,隻為給她做頓早餐的媽媽。
夜月好想念外婆,想念那個像女強人加領導多過慈祥長輩的外婆,卻也是那個會做好多好吃的喂飽她的胃,並且在關鍵時刻力挺她的外婆。
夜月甚至好想念自己班的教室,想念躲在窗簾掩護下的,明目張膽掃射樹熏的日子,想念那些被暗戀心緒泡得或酸或甜的日子。
想著,想著,眼淚再也止不住,如小型噴泉一樣,從她的眼眶中,涓涓湧出,然後又如溪流歸海般,紛紛湧進她的耳鼻,帶來陣陣苦澀與辛酸。
“哼~~~什麼天使,什麼天界,我隻想回家?????”本想多發些抱怨,好讓自己的心情平複下來,卻連發狠的“哼哼”聲都被淚水嗆了個斷斷續續。
人倒黴的時候,真是喝涼水都會嗆到。
正在哀悼自己命運的夜月,不經意地想要伸手擦去前仆後繼的眼淚。卻發現一個讓她難以置信的事情——
她的手背確確實實地碰到了她的臉龐!
是真真實實的觸感!夜月左右開弓地掐了自己好幾下,狠狠地感受了幾把重新擁有自己手腳的真實感。
她發狂似的猛然坐起,用打量廣告男模的目光盯著自己的手看,仿佛下一秒這個美夢就要驚醒一樣。
“是真的,是真的,是真的!”夜月怕吵醒其它正在睡夢中的天使們,卻又忍不住欣喜地反複觸摸著自己失而複得手腳,體會著自己支配自己身體的快樂。
不再是光溜溜的空虛感,不再是不著力的無寄托感,夜月觸碰著自己的臉頰,淚水卻比方才留得更猛,仿佛宣泄著胸中一言難盡的心情。
此刻,反複體味著歡愉心情的夜月更是下定了一個決心——無論用什麼方法,都要回去,回到那個真正可以稱之為家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