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廚房裏,胡笙月對著手中的鍋鏟發呆,不知從何下手。案上擺滿了各種食材,豆腐、黃瓜、白菜------鮮活的鯉魚在水桶中活蹦亂跳。廚房的掌事人給他們的晚餐擬了十道菜,她和裕楓各攬一半,為了所謂的“公平公正”和“專心致誌”,還專門把兩人分在了東西兩個廚房。於是,她徹底地孤立無援。胡笙月放下鍋鏟,將一旁的菜單子拿到手中。翡翠豆腐、梅子排骨、糖醋鯉魚、樟茶鴨子、醋溜白菜,她輕輕地念了一遍。這些菜肴在雲山派的這段日子裏也算接觸得多了,可要讓她親自動手,簡直比登天還難。若融兒在這裏,說不定還能勉強應付過來。可自從“打雪仗”結束後,她就再也沒看到她的影兒。
堂堂雲山派的少夫人連最基本的掌勺能力都沒有,傳出去必定要惹人言語。早知如此,平日裏就多往廚房走動走動了。胡笙月心裏暗暗後悔,如今到了這份上,也隻能硬著頭皮上了。她挽了兩邊的袖子,在花花綠綠的食材中挑了棵大白菜。菜刀“哢哢”幾下,大白菜立刻遭到了肢解。她停下手中的活,想了一瞬,把案板上的大白菜一骨碌倒進了鍋裏。她瞥了一眼“醋溜白菜”四個字,想了想,又在鍋內添了些醋。忙完之後,她將信將疑地蓋上了鍋蓋。重複了好多次,才把灶膛裏的木柴點燃,為了維持旺盛的火勢,她不停地向裏麵塞火柴。終於火越來越旺,她重重地舒了口氣。精神剛得到鬆懈,耳邊卻傳來一陣陣的“叭叭”聲,還夾雜著一股奇怪的味道。胡笙月一下慌了神,刷地跑了出來。她掀起鍋蓋,入眼的竟是一大片黑糊糊的東西,還散發著一股焦臭味。也許是柴火過旺的緣故,鍋裏的東西時不時地向上跳躍。胡笙月心裏叫苦不迭,可又不知如何拯救這個爛攤子。
“笙月姐姐——”廚房的門被一下推了開來。緋色衣裙奪入眼簾,胡笙月唬得渾身一陣哆嗦。直到門被完全打開,她才發現傅青璿身後還有人。天青色的長襖將中年女子襯得越發和婉端莊,她的眉眼是笑著的。胡笙月的腦子裏尚有些混沌,隻隱隱約約聽到她說了一句:“師母過來看看你。”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她的臉刷的一下白了。她支支唔唔,半天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心裏不停地念叨:別過來,千萬別過來,否則就丟臉丟到家了。
“小姐,融兒是過來給您幫忙的。小姐,有什麼需要融兒做的嗎?”旁邊閃出個小丫頭。
胡笙月的視線緩緩移過去,那眼神讓興高采烈的融兒渾身一哆嗦,接著便不敢吱聲了。
“什麼味道?”傅青璿嗅了嗅。接著便繞過了胡笙月,幾步來到“案發現場”。觸目驚心的一團焦黑讓她一下明白過來。
駱璃音的神色沒有一絲異常,這些孩子的心思她皆能洞穿。她走過去撫了撫胡笙月“黑乎乎”的臉蛋,笑道:“瞧,都快成一隻小黑貓了。還不快去洗一下。”
胡笙月一陣臉紅,原來一切早就“寫”在臉上了。她乖順地接過融兒遞過來的水盆,一點點將臉洗淨。
“我原來都不知道你們幾個玩了這一出。不久前,青璿丫頭去我那兒把事情的原委說了一遍,然後非把我拉過來幫忙。我說,有融兒和青璿兩個,也足夠應付了。可她說,融兒剛到雲山派不久,對這裏的吃食未必能夠經手,而她自己又是‘半路出家’,隻怕誤了事。所以,我就隨她們過來了。笙月,你別不好意思,咱們都是自己人,沒有人會笑話你。”駱璃音道。
胡笙月一邊聽著,一邊用毛巾把臉上的水珠擦幹。她收拾好後覺得心裏塌實多了,不由得向傅青璿投去感激的目光。傅青璿笑著朝她眨了眨眼。
“融兒,你先把鍋洗了,讓我們做一道正宗的醋溜白菜。”傅青璿說著,隨手挑了棵長相喜人的大白菜,既而轉過臉對駱璃音道:“師母,我就幫您做做準備工作了,待會兒上灶就靠您了。”
駱璃音微笑著點了點頭,挽過胡笙月的胳膊,輕聲道:“待會兒,細心地學一下,下次就不會太困難了。”
“先給白菜去梗,然後將剩餘的部分用力拍一拍,切成方塊。洗淨後瀝幹水分,用少許鹽醃一下,再擠幹水分。”傅青璿一邊忙著手中的活,一邊自言自語般將步驟敘述了一遍,胡笙月暗暗地在心裏記下。
此時,鍋內正緩緩地升騰起一縷縷白色的熱氣,駱璃音不慌不忙地將豬油倒入,片刻後又把花椒倒入鍋。傅青璿這才把準備好的白菜遞給她。
“笙月,把那邊的料汁遞給我。”駱璃音回頭給胡笙月指了指方向。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