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海娘抬手將茶盞擱置在檀木案上,款款起身唇際揚起一抹淺笑,落落大方移步上前,先是施了一禮,“海娘見過夫人。”
馬夫人聞言,眼瞼輕抬將視線落在她身上,此時的薛海娘一襲緋紅拽地曲裾,外披藕色貂絨鬥篷,為她清麗脫俗的臉孔平添一股靈氣與嫵媚。
馬夫人見多識廣,可如薛海娘般眉眼生得嫵媚,美眸卻清澈如不染汙垢的清流,卻是少見。
太後向來屬意她膝下獨女繡兒入宮伴駕,是以馬棗繡自幼便習尋常大家閨秀從未接觸的宮規與皇室禮儀,更甚者太後更是依照著皇帝的喜好暗中知會她好生教導繡兒,日後及笄好順利送入宮中。
至於這薛家長女,前個兒太後也曾私下向她提及,揚言此人氣度不凡,姿態與麵貌出類拔萃。
太後這一提及,她自是記在了心頭,心心念念著尋個時機見上一見,是以才有了今日這一番赴宴,如今得以一見,她倒是不枉太後那幾句誇讚。
思忖間,薛海娘清婉悅耳的聲音已是傳入耳際。
“娘親素來鍾愛素淨,她見姨娘年輕、該是喜歡嬌豔明媚的顏色,是以便提議將這衣裳贈予姨娘。”薛海娘這一番解釋,倒也是巧妙地化解了許氏的尷尬與窘迫,。
馬夫人任其為許憐霜尋借口開脫,她始終淺笑盈盈未曾插話,待薛海娘道罷後,複又將視線移至許氏身上,妖冶杏眸如化不開的墨滴,暗暗掠過一道憎惡,“本夫人瞧著許姨娘的模樣,應是及笄未久吧?恩……確實是正值年華,該穿些新鮮豔麗的衣裳,可——”
她驀然畫風突變,唇際淺笑蕩然無存,眸子頃刻間犀利如劍,直直落在許氏身上,“薛府乃是大家,如今姨娘已是嫁入高門,切莫不可將以往的寒門陋習帶入高門之中,免得壞了風氣!”
倒不是她今兒刻意針對許憐霜,畢竟如斯美人兒,她也難以一見麵便生出憎惡,可便在自己注意到她一襲嬌豔如火的衣裳,須臾間,她便想起剛嫁入馬府那年,身為夫人的她一直被夫君寵妾欺壓,如許氏般,她亦是鍾愛一身緋色,妖冶動人。
再者,瞧著身為正室的李氏如此素淨,便宛如她嫁入馬府那年……
她這一生最是厭惡妾室以下犯上,仗著夫君寵愛欺壓正室,再加上許憐霜那一襲緋衣,更是平添了她的怒火。
許憐霜聞聲一顫,麵色緊接著白了幾分,實在是不知為何突然間馬夫人便好似變了一個人似得。
她倒也是極為伶俐之人,心驚之餘片刻便曉得如何應對,她半俯著身,向李氏請罪道:“是妾身不知規矩,想著今兒小公子滿月宴一時歡喜便穿了一襲緋衣,卻是不知犯了忌諱,還請夫人饒恕。妾身這便下去換了這一身衣裳。”
李氏輕輕頷首,輕擰的黛眉坦露出她的不悅,卻不知是對許氏亦或是馬夫人。
許是於她而言,許氏饒是再如何不懂規矩,卻也不該由著馬夫人這一外人站在她薛府的地盤上評判與斥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