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盡人事(1 / 2)

薛海娘輕抬眼瞼,眸華流轉間好似凝結冰柱,叫那直直望入她瞳仁深處的花卉不禁肌理一寒,一時噤聲。

但她的話,也讓薛海娘下意識抬手輕拂前額,觸手寒涼,卻如花卉所言,額前竟是滲出了些許汗水。隻不過卻是冷汗!

蕭貴妃美眸微寒,唇際笑靨未減,她朝花卉知會一聲,“本宮瞧著司侍卻是不同於尋常女子般體寒,你且去將炭火熄了。”她已是特意為薛海娘設下台階。

花卉頷首稱是,行至薛海娘處時半蹲下身子卻是冷汗浸浸。

“謝娘娘照拂——”薛海娘低垂螓首,長而卷翹的雙睫如扇般掩下,是以蕭貴妃未能窺見她幽灰色的瞳仁醞釀著如何一片驚濤駭浪。

她自幼便與尋常高門貴女迥然不同。

所謂大家閨秀、端莊得體,最是注重涵養與氣度,富賈世家尚且如此,更枉論彼時早已功成名遂的薛景錚。

然,她自幼性子剛烈猶勝不少男兒,一股不服輸的勁兒與今下教條格格不入。薛景錚並非不曾想過將她狠狠掰過來,可礙著許氏阻撓,且她少時實是桀驁難馴……

逐漸地,也不知從何時起,記憶中嚴父般的人已是模糊,他時常瞧著她歎息,失望且無可奈何。

再之後呢——

實是少年時的記憶過於模糊,以至於她都記不清父親從何時起對她漠不關心,熟視無睹,許是娘親寒門的身份實是叫父親嫌惡、又許是牙牙學語的薛巧玲實在是過於討他喜歡,以至於才造成了這般結果?

薛府十年如一日,父親的漠視、下人的冷眼,入宮後如履薄冰的處境,皆是一點一點磨去了她的棱角。再加之後來曉得南久禧喜歡知書達理的女子後,她更是不惜一一效仿,她曾不屑一顧的所謂大家閨秀的涵養與氣度。

歲月雖是令她斂去張狂的性子,可她剛烈的本性卻是難改。

原以為前世十餘年的磨礪,已是徹底磨平了她的棱角,洗蛻她的桀驁與剛烈。她尚且可以隱忍為婢任人差遣,可到頭來一旦觸及到與南久禧相關之事,仍是叫她心緒難平。

“若僅僅是吩咐花卉熄了炭火,又怎談得上照拂?”蕭貴妃似笑非笑的倪著那低垂螓首的人兒,清婉親和的聲線卻夾雜著不容置喙的篤定。

薛海娘驀地抬眸與她四目相對,鳳眸清亮澄澈,聲音不大卻極為清晰,“奴婢已然是娘娘宮裏的人,日後定是隨時都得盼著娘娘照拂才是。”

薛海娘並未挑明,可她相信蕭貴妃定是曉得她弦外之音。

聞及此言,蕭貴妃一揮手將花卉支開。

瞧見這一幕,薛海娘愈發確信方才她心中所想,不禁唇際微動,卻稍縱即逝。

蕭貴妃簡言意駭地將她所謀劃之事‘悉數’告知。

她猜度薛海娘便是昔日南久禧有過一麵之緣的女子,既是能得南久禧魂牽夢縈至今,以蕭貴妃今下處境定是要將其拉攏至麾下。

她會為南久禧獻上一出精妙絕倫的曲目,由何人編排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屆時她會特意將南久禧引薦編排曲目之人,而後便將昔日南久禧與薛海娘一麵之緣的場景徹底重演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