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罷,薛海娘不禁再次歎服蕭貴妃的城府,這蕭貴妃怕是顧及到若曲目由她編排,屆時本該由蕭貴妃主導的劇情到頭來卻成了她在主導。
掌六宮生殺權,居高位者多疑,這一點倒是並未叫薛海娘太過意外。
可如此一來,她便真真是成了蕭貴妃素手下操縱的傀儡,除任由那無形的絲線束縛手腳任其左右,必定再無反抗之力。
她尚未忘卻仍被禁足於宮所的梁白柔,見蕭貴妃對她卸了些許防備之後,唇際揚起一道足以以假亂真的笑弧,似含奉承之意,“奴婢有一不情之請,不知娘娘肯否應允。”
“你既已是本宮之人,本宮自是不會薄待於你,你且道來。”
“梁美人被囚重華殿奴婢實是憂心,宮中之人素來拜高踩低,昔日梁美人何等風采,而今淪落至此暗地裏也不知糟了多少苛待,望娘娘應允讓奴婢入重華殿見梁美人一麵。”
起初她原是求得顧三暗中調配,屆時她假扮侍衛入內探視,然而回軒閣時卻糟了那南叔珂恐嚇,一時間她實是不敢輕舉妄動,是以便傳信知會顧三取消此次行動。
而今,蕭貴妃借她邀寵、扳倒賢妃,她正好趁機邀功,趁著如今對蕭貴妃而言尚有幾分利用價值的前提下,好與梁白柔見上一麵。
昔日榮華不再,侍人又素來虛與委蛇,那原就纖弱的人兒,而今也不知淪為何種境地……
蕭貴妃並未即刻予她答複。
周遭氛圍霎時靜了下來,僅剩下那端坐於上位之人,指尖饒有旋律地輕叩著案幾,一道道清脆的聲響壓迫得人有些喘不過氣來。
“禁足宮所的嬪妃原是隻有得了皇上與太後之令方能入室探望……”她頓了頓,似笑非笑地又道:“本宮倒是能吩咐花卉屆時去將侍衛支開,屆時你有一炷香功夫。”
薛海娘忙拜謝道,“奴婢多謝娘娘。”麵上是不加以掩飾的歡愉,然那笑靨未持續多久便又斂了下去,薛海娘輕咬著唇,好似內心作著極大鬥爭般,躊躇半晌,方才道:“奴婢有一惑不知當講不當講。”
“本宮洗耳恭聽。”蕭貴妃微闔著眸,倚躺在榻上好似整暇地睨了她一眼。
薛海娘好似不曾瞧見那豔若桃李的嬌顏上露出的些許不耐般,侃侃道來:“但凡君王誕辰皆是普天同慶、大赦天下,奴婢鬥膽揣測不知屆時皇上是否會瞧在梁美人悉心侍奉的份兒上,恕她一回……”
蕭貴妃似是佯怒,“聖上的心意豈是你一屆區區微賤之人足以揣摩。”
薛海娘忙起身請罪,“奴婢妄言。”
蕭貴妃唇際含笑,秋水般的眸晦暗難測,“本宮倒是聽過一句俗言,前半句本宮卻是記不清了,可後半句本宮記著好似叫做聽天命……”
薛海娘原是低垂的眸驀地抬起,瀲灩鳳眸燦若星子。
盡人事,聽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