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將盡的時候,沈子商陪董宛回了趟天津。董家母女倆將近兩年未見自然有數不盡的體己話要說,老實厚道的梁漢雖話不多但也是忙前忙後對他們的到來格外殷勤小心。
董家的華裴行與沈家的寶粹行曾在天津業界並稱“物華天寶”風光一時。但自從董宛父親去世後由梁漢經管,而梁漢又不是生意場中的人,所以華裴行逐漸衰落,到後來也隻是維持度日。
沈子商到天津除陪董宛到各處略轉了一轉,更多的時間董宛願意呆在家裏陪母親,她對梅玉華有很大的依賴,嫁入沈家後外表看來她是最老道的,可是在梅玉華麵前她仍是那個嬌憨的小女兒。
梅玉華直說不知這兩年離了她董宛是怎麼過的。表麵嗔怨而語氣中無不是對董宛的心疼。
沈子商也心疼董宛,他知道董宛是想多留時間陪母親,否則一別後又不知道什麼時候見麵。他不想打擾母女倆就讓梁漢帶他去鋪裏看看。
鋪裏隻雇著一個夥計,買賣非常清冷。店鋪的招牌也已經老舊不堪,沈子商籌劃著要幫沈家重振華裴行,但這需要一些時日,他便先將鋪裏的擺設先重新布置,告訴梁叔怎麼布置才更合理,他們兩人再加人夥計直忙到太陽落西,才把那些瓷器都一一的重新安置。
接下來幾天,沈子商就天天往華裴行跑,他邊教梁叔和夥計一些瓷器知識一邊親身招待買家,教給梁叔如何留住買家,如何讓買家對店裏的瓷器感興趣,如何向顧客介紹瓷器知識等等。幾天下來,華裴行就見了起色。
梁漢暗地裏對沈子商直豎大拇指,梅玉華看這幾天沈子商對董宛的溫存體貼以及他在經商方麵天生的才智手腕,她心裏對這個女婿也讚歎不已。
董宛和沈子商在天津逗留了七日才起程回上海,母女倆自然是依依不舍,灑淚而別。在回程的船艙裏,董宛默默地望著漸行漸遠的碼頭一臉的黯淡傷感。
沈子商從背後輕輕抱住她,“以後我答應你每年都回來看媽一次”
董宛回頭看他,輕輕的點點頭。
回上海後第一件事就是去碧荷居見汪美然和沈展鵬,兩個人將這幾天的情景一一複述,汪美然見董宛情緒低落,便叫她先回去歇著,留下沈子商向他們詳說華裴行的情況。
第二天沈子商才向董宛提起汪美然的意思。
“媽和梁叔現在隻守著一個華裴行度日,華裴行的經營狀況又極為惡劣幾乎入不敷出。爸和媽都很掛心,我知道你心裏也時常為這件事掛懷。爸和媽的意思是讓嘉禾去天津,把天津的華裴行和寶粹行合並成‘物華天寶’由嘉禾經營,讓梁叔跟著嘉禾做事,憑嘉禾的才幹,一定會有一番作為。況且嘉禾這麼些年一直幫沈家經營店鋪,打的是沈家的天下,以嘉禾的才幹實在是委屈了他。天津那邊的寶粹行經管的人是沈家的一個老夥計,狀況也不甚佳,媽和爸這次有意讓嘉禾自己獨闖出一片天下,如果嘉禾願意不出兩年天津曾號的‘物華天寶’一定風聲水起。爸和媽雖然不舍,但這也是為嘉禾以後考慮,不能總讓他被埋沒在沈家的寶粹行不得出頭,宛兒,你覺得怎麼樣?”
董宛想了想點頭,“媽和爸考慮的都很好,天津的華裴行和寶粹號都是萬事俱備隻欠東風,由於沒有合適的人經管,這麼好的市場白白糟蹋了。我想嘉禾哥是再合適不過的人選。而且有嘉禾哥在天津幫襯著媽和梁叔我也放心了”
沈子商輕輕環住董宛,下巴抵著她的頭頂,“你同意就好,就讓媽和嘉禾說吧”
碧荷居裏,汪美然隔著桌子傾身問董宛,“宛宛,你覺得玉珠這丫頭怎麼樣?”
董宛見汪美然的那一幅神態便猜中了幾分,說道,“玉珠性子天真溫順,這兩年模樣也出落的越來越好”
汪美然滿意的點頭,“我想這次嘉禾去天津身邊也得有個丫頭侍侯著,就想讓玉珠跟著去,你看行不行?”
董宛想起以前玉珠提到曾嘉禾時少女嬌羞的姿態,不禁說,“玉珠很好,而且她和嘉禾哥也是一塊長大的,肯定不會生分。這些年嘉禾哥一直都是一個人,我知道媽替嘉禾哥擔心,嘉禾哥雖然眼光高些,但‘日久生情’也不是古人胡謅的”
汪美然讚許地點頭,兩個人正說著嘉禾和玉珠的事,門外響起腳步聲,丫頭綠兒打開門,向屋內說道,“太太,嘉禾少爺來了”
之後,輕輕地腳步響,曾嘉禾一襲白衫揭簾進來,仍然是謙謙君子,溫潤如玉。
“娘”他叫了一聲,看到董宛愣了愣說,“宛兒也在?”
董宛點頭,唇角抿著笑意,眼睛也亮亮的。曾嘉禾不禁多看了她一眼,就撇開頭,心裏卻開始思量這次是什麼事娘把她也叫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