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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美然先說了幾句平常話,就話鋒一轉,提起讓曾嘉禾去天津另立門戶的事。

“現在你大了,比起當年你爹在上海的名聲有過之而無不及,你經管沈家寶粹行,終究是為他人作嫁衣,如果你在這方麵沒天分,爹和娘也不作他想,樂得你守在身邊,可是你在經商方麵天分過人,老爺常常說商兒都不及你,娘如果非把你留在身邊就是太自私了。況且現在天津的兩個商號都缺個這樣的人才,非嘉禾你才能勝任,嘉禾,娘今天就是想問問你的意思”

汪美然的話說完,兩個女人都滿心期待地看著曾嘉禾等著他答複。兩個都想的是曾嘉禾去後怎麼樣,好像心裏就認準曾嘉禾一定能答應。

可是曾嘉禾沉默了片刻,便麵色淡定地搖了搖頭,“娘,我不能答應”

兩個女人都是一愣。曾嘉禾又說,“爹和娘的養育之恩我還沒能回報半分,怎麼能想著遠走高飛自立家門呢?”

汪美然很是窩心,“我們哪裏求你的回報,你就是我們親生的,哪個父母不盼兒女好呢,我們也是不想拘束著你,想讓你有施展的拳腳”

“娘,嘉禾不會去,嘉禾願意一輩子守在爹和娘身邊盡孝。天津那邊我這裏有一個不錯的人選,就是二平,近一陣子二平跟著我在經商方麵有很大的長進,可以出師了,他去了那邊絕對沒問題,況且他遇到什麼事我和子商都可以指點他”

汪美然為難,“二平不錯,不過畢竟是外人……”

“娘,以後寶粹行發展大了,還要去別的地方開分號,光用家裏人怎麼行,隻要我們管理的好,人選適當,都是不會錯的。娘,鋪裏還有事等著我辦呢,我就先過去了,過兩天再來給您請安”說著曾嘉禾已經後退兩步揭簾出去了,看他的表情仍是淡淡的,語氣裏卻是不容人置疑的。

汪美然給董宛使了個眼色,董宛不得已起身跟了出去。婆婆總是把這燙手山芋拋給她,上次因為那位秦小姐的事她就把曾嘉禾得罪的不輕。

“嘉禾哥”她在曾嘉禾身後叫了一聲,見嘉禾轉頭就躊躇著走過去。

“嘉禾哥,你心裏到底是怎麼想的,方才我和媽還說到讓玉珠和連升都跟著你去天津呢,再說,你去了天津,我媽和梁叔那兒我也放心……”說這句話的時候董宛真心地看著曾嘉禾。

曾嘉禾回望她,眼眸淡定柔和,他柔聲說,“宛兒,恐怕我要讓你失望了……”

董宛搖搖頭。

曾嘉禾看著她的臉,眸中已不自覺流露出過多的感情,他低頭收斂了情緒,再抬頭是一張臉已回複青天白日的溫潤,“宛兒,我從小就是孤兒,過著流浪無依的生活,是爹和娘收留了我,讓我體會到親情溫暖。我覺得老天已待我不薄,我沒有過多的奢望,隻求呆在我愛的人身邊,哪怕隻是遠遠的看著她也好……”

董宛完全怔了,她沒想到曾嘉禾會說出這樣一番話。等她回過神來,曾嘉禾的身影已經走遠了。董宛靠在樹旁又愣怔了半天,心裏也不知是種什麼滋味。

好半晌,她才慢慢走回去,心不在焉的她不知不覺走錯了路,再抬眼時,眼前一片綠柳蔭蔭,前麵就是廿四橋了。

這時,她眼角餘光裏似乎有一個熟悉的人影飄過,她心裏嗵的一聲,著急地四下觀望,卻隻看到一片綠景。

莫非是她眼花?她捏緊手裏的帕子,眼前一一掠過各處的景致,哪有半點人影。可是方才明明覺得是他。她終於提裙向前跑起來,跑過廿四橋,繞過假山,穿過柳蔭,直跑的嬌喘連連。

穿過一片柳林,眼前是河塘堤岸邊一方開闊的草地,她驀然地停住腳,胸口急劇地起伏著,可是身體裏卻似乎有無形的熱量慢慢聚到心口處來,熱辣辣的燒著她,像一團火。

沈子貿背對她站在不遠處的草地上,他一襲鴿灰色長衫,瘦削的身影依舊卓爾不群,清俊疏朗。

“沈子貿……”

董宛注視著他的背影,眼睛眨也不眨,她懷疑自己是在做夢,她不敢向前,也不敢動一動,隻怕一動夢就醒了。

“你過的好不好……”她的聲音顫著。

“董宛”好聽的聲音叫著她的名字,這個聲音清澈如泉,比黃鶯鳴囀還要好聽,特別是叫著她名字的時候,她的心裏總會因他這樣叫著她而怦然一動。此時她眼睛裏蓄滿了淚水。

“董宛”又是一聲仿若歎息的呢喃,他沉沉開口,“我要去北平了……你……還願不願意跟我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