璿羲拂開厚重的用以擋風遮寒的皮氈，廳內仍覺幾分清冷，西側廂房的暖閣之內傳出低低地交談聲。
“公子，這蘑菇真有毒？”是小丫頭墨綠的聲音，“你這個放大鏡還真是神奇誒，這麼小的東西竟然能變得這麼大！”
“說了，跟著本公子會讓你學到平生想都難以想像的東西。”某人毫不客氣地自吹自擂。
“嗯，公子，我怎麼覺得死過一回的你怎就變得越來越聰明，還越來越神奇了呢？”
“公子我本就是這世上最為聰明的人！”吹牛升級。
“嗯嗯！”再加上小丫頭五體投地的崇拜更是滋長了某人的虛榮心，“啊呀呀，公子，你怎麼還吃起這蘑菇來了！”
墨綠驚叫的同時璿羲已將身子閃進，柳汐隻覺得有一陣勁風卷入，不到眨眼的功夫，一道黑影已橫在自己的跟前，長臂一揮，揮掉了她手中白瓷小碗，一小碗蘑菇倒在了地上。
璿羲這才看清坐在暖坑上的柳汐，在幾上擺滿了各種他平生都不曾見過的奇形怪狀的工具，有刀、鉗、鑷、夾、勺、匙還有各種瓶瓶罐罐及玻璃管子。
“王爺，你可千萬別將我這些東西給摔了，這可是我花了近一個月時間製造準備的試驗工具，再弄這麼一套完整的怕是不可能了。”柳汐以雙臂護著炕上小幾，緊張得不得了。
墨綠將地上的碎片蘑菇清掃幹淨之後就出了暖閣，暖閣內空間狹小，柳汐對璿羲的深夜造訪毫無準備，這還是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和他單獨相處，多少有點手足無措的感覺。
“這個，韻夫人無礙了吧？”
“禦醫說多虧急救及時，要不然，我瑞王府怕是要再添冤魂了。”璿羲神色黯然，凝視著柳汐，說道，“多謝了！”
“王爺要言謝，待到明日也不晚，外頭天寒地凍，何苦深夜來訪。”
“柳汐，你和本王說實話，你發現了什麼？”
柳汐一怔，隔著一方小幾，他們在彼此的瞳仁裏看見了各自的怔忡，“不會隻是食物中毒這麼簡單吧？”
他，果然心思縝密。
“非常時期所發生這樣的事情總會讓人產生疑慮，這食物中毒來得太過巧合，王爺不相信，我也不會相信，相信這府裏頭還會有很多人都不相信。”
柳汐邊說邊從幾上一側的茶壺裏倒了茶水遞給璿羲，“寒冬之夜，既無睡意，不如喝杯茶，王爺。”
璿羲呷了一口茶道：“下毒的人怕也是知道會惹人懷疑的，卻為什麼非下這毒不可呢？”
“既然已出手，怕是抱著某種必然的心思，要麼怕，要麼一點也不怕！”
“此話怎講？”
“怕時間拖得太久對韻夫人下不了手，怕毒蘑菇這樣的機會不會再有；不怕是相信自己的能力和判斷力，不將任何人放在眼裏，明知府裏藏有無形的殺手，但是要在近三百餘人中找出凶手決非易事，他不怕王爺，當然也不怕我！”
“蘑菇沒有毒？”
柳汐點頭，然後又搖頭，道：“可以說有毒，也可說無毒。”
璿羲蹙眉，不解其意。
手指放在暖炕上的另一梅花小幾道：“這是韻夫人席上桌幾，裏麵存放的是她今晚吃過的所有食物，包括酒水，而這蘑菇湯卻是她從自己殿閣帶來的，這本不合規矩，怎奈這韻夫人獨好這一口，禁不住饞。那麼，讓這本沒有毒的蘑菇成為有毒的蘑菇是最順理成章的事了。”
“你是說蘑菇本沒有毒，隻是的它出現是一個難得的機會，然又有人摸準了依韻的愛好脾性，料準了她今晚一定會吃這蘑菇，所以，今晚就是一個最佳的食物中毒的時機？”
“王爺隻說對了一半，確切的說，是有人運用了食物相生相克的原理，”柳汐先是指著梅花幾解釋道，“今日晚宴席上都上了一份糟鵪鶉，蘑菇和鵪鶉同食有劇毒，搶救不及，足可令人喪命，”接著柳汐又攤開掌心，掌間赫然出現了顆被咬了一半的生蘑菇，見她歪著頭，露出俏皮的笑，“剛剛若不是王爺突然進來，這顆蘑菇怕是早就被我吃完了。”
“剛剛你吃的是這顆蘑菇？隻是，你這是從哪裏拿來的生蘑菇？我聽依韻身邊的靈翠說她們可是將後花園小山坡上的蘑菇都采盡了。”
“一定要找出一顆必是不難，這是我和小武連夜翻遍整個後花園，勢必要再找出一顆，這顆便是漏網之魚，事實證明它本身並無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