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左右逢源(1 / 1)

這個時候柳汐自然是不敢插話,也不宜插話,隻是抬起眼角看了一眼太後,想看看她到底有何反應。太後姣好的臉上看不出喜也看不出悲,她側著臉,以戴著玳瑁護甲的手指撥弄著身旁黃花木梨小幾上白玉瓷瓶裏的一枝紅梅。紅梅花朵淡然疏朗,太後的聲音也是淡然疏離。

“哀家明白你的意思,也明白你的心裏對哀家存了多少怨多少恨,但是不管你願意還是不願意,你都必須承認,皇家本就無家事,皇家的家事便是國事,便是政事!哀家也不僅僅隻是你的母親,還是祁夏的太後,掌管的也不僅僅隻是後宮的一方天地,你的瑞王府,他日璿覃的肅王府,包括皇室之中其他非哀家所出的宗親子弟府邸裏的事,哀家勢必都是要插手的!哀家絕不容忍有人損害皇家顏麵,擾亂皇家尊貴的血統!”

倏然間,太後的話落入了柳汐的耳內,投遞在她的心裏,引起強烈的反應。

璿羲對太後的恨難道僅僅隻是她幹涉插手瑞王府後宅而傷害到輕眉之事嗎?

這樣的怨和這樣的恨裏麵應該還夾雜著其他的事,比如--是太後授意瑞王府後宅裏的某個人,所以才敢讓輕眉一次次受滑胎之苦?

柳汐覺得眉眼酸澀,脊梁骨一陣寒冷,如果識實務一點,她覺得,這的確是一次和這些事這些人撇清關係的好時機。

可是--

可是她不會這麼做!

她藏於袖籠裏的雙手一次次握緊,又一次次鬆開,試圖讓自己的腹腔和肺部呼吸進新鮮的空氣。

大殿內,因太後強硬的態度和璿羲嚴峻的神色,以及林立於兩側的宮人肅穆的神情,氣氛冷過殿外尚來不及融化的冰棱。

不過,好在還有一個肅王在場,隻見璿覃適時打起了哈哈:“母後,都是一家人,為的也隻是一些小事,何苦要彼此傷害,彼此防備?”

璿覃又一次拉過太後的手做起了和事佬,笑道:“王兄是性情中人,愛恨分明,他的性格和脾氣您是最最清楚和了解的,兒臣記得,小的時候王兄可是最得您的寵愛的,隻因您覺得,他是最像您的一個兒子。”

太後歎氣,點點頭,臉色緩和了不少。

“眼下所發生的其實也不是什麼要緊的事,良夫人的死因我們終究是要查個水落石出的,那麼交由九公子又有何妨呢?”

璿覃如此一說,太後不自覺地將視線轉向柳汐,最後還是搖搖頭。

“一個十五歲就能炮製出驚天冤案的年輕訟師,讓這樣的人來插手瑞王府裏的事,璿覃,你讓哀家怎麼放心?”

這話聲音雖然不大,但是卻清晰地落進了她的耳內。

她輕咳一聲,這點上,她完全可以理解太後,十五歲因“琉璃案”而名噪祁夏的柳汐,讓二十一個無辜之人背上黑鍋並處以極刑,此案,讓她成為“祁夏第一訟師”,可謂諷刺之極。

“母後,您怕她會再造冤案,還是怕她會將偵查的結果昭告天下,讓皇家容顏蒙羞?讓王兄英名有損?其實,您大可放心,名震朝野的九公子是不會拿她柳氏家族上百條人命來開玩笑的!她既然接了瑞王府的命案,她就得明白一個道理,她這是揣著自己的腦袋在辦案的!”

好一個肅王!

短短兩日的時間裏,柳汐見過玩世不恭的他,見過耍寶耍賤的他,甚至見過犯賤犯花癡的他和一本正經的他,卻獨獨不曾見過眼前這個言語毒辣,神色陰狠的他。

此刻見他俊美的臉上閃現過片刻的果斷和絕然,也讓柳汐蒙生錯覺,以為眼前的璿覃和過往的璿覃是分別兩人,恍然間,柳汐覺得心口處閃現著讓她揮之不去的陰影。

她覺得自己太過敏感,遂安慰自己,人的個性本就具備多樣性,這樣的璿覃也許隻是他個性裏的某個點,而非全麵。

這種想法直到日後才被她否決,她曾回憶初識的璿覃,如何也料不到玩世不恭隻是璿覃的一張麵具,更是如何也料不到他會傷她至深,甚至差點還毀了她的人生,這自然也是後話。

“不過母後,您若還是對九公子不放心且又想時時知曉案件進展的情況,兒臣倒有一個更好的法子,保您高枕無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