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衣少女聽得朱權特立獨行的言語,心中卻是微微一顫,暗暗想道:這曲子我習練成千上萬次,隻是感悟梅花的頑強意誌,卻從未想深一層。梅花傲立冰雪寒風之中,所為何來?不正是為了生存麼?這少年的言語咋一聽來,仿佛離經叛道,可卻也正說明了他乃是一個不善於矯揉造作的性情中人。
朱權今日說出了深藏內心的話,心中極為痛快,愉悅,突然笑道:“不知姑娘你演奏的曲子喚作什麼名字?”
紫衣少女聞言,不由得輕笑道:“此曲名為《梅花三弄》。”說到這,微微一頓,接道:“說起來這個曲子中的來曆典故和今日你我二人相逢頗有些異曲同工之妙。”
朱權聽得她銀鈴般的笑聲,不由得有點心搖神馳,好奇的問道:“卻有什麼來曆典故呢?”
紫衣少女淡淡道:“相傳大書法家王羲之的兒子王徽之,**赴東晉的都城建康,所乘的船停泊在青溪碼頭。恰巧將軍桓伊在岸上過,王徽之與桓伊並不相識。這時船上一位客人道,“這是桓野王(桓伊字野王)。”王徽之便命人對桓伊說:“聞君善吹笛,試為我一奏。”桓伊此時已是高官貴胄,但他也久聞王徽之的大名,便下車上船。桓伊坐在胡床上,出笛吹三弄梅花之調,高妙絕倫。吹奏完畢,桓伊立即上車走了,賓主雙方沒有交談一句話。“傾蓋如故,白頭如新”這番友人之間知心莫逆之情,卻也隱含在此曲背後。”
朱權聽得這個故事,回想起今日朝中文臣武將爭得不可開交的場麵,暗暗好笑,心忖道:“要想一個武將和文人雅士相交莫逆,隻怕還當真不易,看來音樂這東西當真奇妙得緊。兩個素不相識且性格各異的人竟會因為一首樂曲而心靈互通。想到這裏心中一動,轉念想道:我今日心情鬱悶之時聽得她的笛聲,才有了這般認識的機會,看來人與人之間的緣分當真奇妙得緊。
“不知姑娘你卻貴姓芳名?”此時朱權突然回想起自己和這姑娘說了半天話,卻還不知對方姓名,是以有此一問。
紫衣少女聞言微一沉吟,心道:如實他知道了我的家世,隻怕會對義父他老人家心生畏懼,我二人以後便不能如今日這般無拘無束的暢談心曲了。主意打定,輕聲道:“我姓淩,單名一個萱字。”
朱權笑道:“我姓楊名海波。”口中說著話,腦中卻突然想起自己王府和皇宮中的宮女等人等見到自己時的唯唯諾諾之狀,心忖道:看來還是不要讓她也知道我冒牌身份的好,這樣她和我說話便如那個淘氣的徐瑛一般無二,沒有顧忌,卻也自由自在。
淩萱輕歎一口氣,語聲頗帶憂慮之情,輕聲道:“我自小蒙義父撫養長大,可義父卻一心將我嫁入公侯將相,豪門之中,是以我也是左右為難,憂懷難遣,是以今日出府來這河中遊玩散散心。”話一出口,粉麵卻是微紅,心中暗暗責怪自己,心中奇道:今日卻是怎的了?這番心事便是翠香這丫頭我也未曾和她說起,怎的卻是對他這個素不相識的陌生男子訴說?
朱權聽得她的心事,不由得甚是感慨,有點佩服她身為女子卻頗有知恩圖報的情操,口中卻是慨然道:“婚姻大事,終身幸福卻不該用以報恩,若你的義父心知你的心思,怕也會改變心意了,自己的幸福該當自己去爭取。”他來自崇尚感情婚姻自由的社會,心中所想,口中便說了出來,全然不覺得有什麼不妥?
淩萱聽得他這番言語,心中巨震,卻是更感覺有些不可思議,要知這明朝乃是極為講究男尊女卑,女子的婚姻素來講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朱權此番言語不但將女子視若了男子平等的地位,這一句“自己的幸福該當自己去爭取。”已然大大超乎這個古代世界的女子所能想象。
淩萱思索對方的言語,心中暗暗思索,心道:義父雖是貪圖榮華富貴,但我也從未向他老人家說出自己心中所想,若是我懇求義父,隻怕他老人家便也未必會強我所難。她雖是個大家閨秀,性子不是完全任人擺布的柔弱性子,是以對朱權的一番奇談怪論,特立獨行之言頗有些感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