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故人來【三】
幸好，在歸去之前還為她找到了庇護。那位天命所歸的帝師，他以命相挾，為她換回了一段短暫的安寧。
他已經想好了，第三道天劫一過，他藏在她體內的最後一點靈力便會發揮作用，將她最後一點記憶抹去，這樣，她便會過完這平凡而安寧的一生，有沒有他，已經不重要了。
隻不過，後來他到底還是失算了。
卿雪提前解開了身上的封印，解開了與赤北的靈力連接。而他，也被那兩位奉命而來的人物救下。
當他醒來那一刻，桌上的茶壺嫋嫋的冒著熱氣，書桌上還有溫了一半的書，房間的另一麵整麵牆上竟然有整麵的鬆蘿，他下意識的記起，卿雪已經離開了稷山，不會再與漫山遍野的竹子為鄰。
這裏是人間的煙火氣息，他曾經最向往的生活。在別人看不到的地方，嘴角微微上揚了揚，要是一直這樣該有多好？
影滅彩雲斷，遺聲落西秦。
岄弦垂著眼眸，手指輕輕撫摸著茶杯上凹凸不平的花紋，那些花紋因為長久的撫摸已經漸漸變得平滑起來，良久，他閉上眼睛，聲音縹緲輕不可聞，“我答應你。”
許襄眼中似有解脫，他站起來，玄色的衣袍包裹著他愈發單薄的身軀，卻愈發挺直。
他正對著岄弦，雙手交疊放置胸前慢慢低下頭。
玖樓國祭司之禮，隻拜天地，不拜君王。
岄弦閉上眼轉過頭沒有看他。
許襄又直起身，嘴角輕揚，眼神也變得柔和，透過溪殿看向了遠方，緩緩道：“襄此生，為玖樓主祭，司一國風雨，不談功績。曾救不該存世的神靈。功過若無法相抵，功者，不論；過者，襄一身承受。”
九歌微微偏著頭，才明白，這是一份請罪辭。
許襄轉過身，臉色是更甚於剛才的蒼白。他臉上的笑意卻愈來愈濃。
“各位，再會了。”
許襄的腳步聲漸漸遠去，身影也漸漸隱去。
岄弦緊閉著雙眼，手中緊緊攥著那個茶杯。
之二
許襄從溪殿出來，緩步在王宮內慢慢走著，庭裏的花花草草都從土裏冒了出來，零零散散的，都是生機勃勃的樣子；剛進宮的侍女從未見過他，都好奇地望著這個麵色有些蒼白但卻清雋秀致的男子，以往，他都是不怎麼理會的，但是今日，他都快要死了，還是不要給別人留下不好的印象了，於是，他抿起嘴唇朝她們微微笑了笑。少女們大驚，一哄而散。
與他相遇的宮人們都友好的朝他問安，為何今日臉色如此蒼白。
他笑著搖搖頭，告訴他們無礙。
他看著遠方的落日，恍然想起來很多年前他成為玖樓國祭司的那一日，穿著玄色祭師服的少年，故作老成心裏卻忐忑不安的在玖樓國眾百姓麵前接過綬帶，那時，下麵的百姓也是這樣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