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花逢驛使【七】
之一
時間就這樣不緊不慢的過去。我也不常常注意外麵發生的事，我喜歡大起大落的故事，我前麵的臉上褶皺都可以夾死蒼蠅的兵書顫顫巍巍給我講，帝王大都是絕情絕愛的，就算不是絕情絕愛，也不會發生話本子上為了美人拋卻江山的事，江山社稷不是一個人的事，千萬百姓都是他的子民，所以，沒有資格對愛情這種奢侈的東西懵懂。
我不屑地轉過頭，“切”，沒意思。照他們這麼說，帝王就活該沒有感情了？
前麵的兵書摸著胡子笑得眼睛都睜不開了道，“那才好，那才好。”
我翻個身繼續睡在我的那層書架上，沒意思。看著前麵的兵書那副樣子就知道沒多少人來這裏借閱，帝王的公子們資質大都一樣，太平盛世，也沒有一位有遠大抱負的人，也沒有哪位公子進來這裏看書，他們也無權動我，這方麵我倒是很滿意，沒有人打擾我，自然是最好的。伴著屋外陣陣的桂花香，我又開始沉睡。
“哐哐……”書閣的門被推開，大概又是侍女來擦拭了，我翻了身繼續與周公下棋，眼神掃過前麵的書架，老頭似乎不見了？
我沒有在意翻個身繼續睡，門又“哐”一聲關上了，兵書老頭全名《戊笈策論》，是本有名的兵書，全天下隻有這麼一本，煜國皇室不許拓印，已是孤本。
我也不知睡了多少年，再睜眼時，老頭已經回來了，老頭在我耳邊有些驚喜的講他今日見到的少年，原來是如今的君上專門賜給那位白小將軍的恩典。
再後來，老頭時常不見，隻見他每次回來時都會很開心，講那位小將軍如何神勇如何大破敵軍。
有次我實在忍不了他在我耳邊嘮叨，揶揄道，“老頭你好歹也是見過大場麵的人，這樣聒噪實在有些掉價。”
老頭竟然出奇沒有還嘴，他坐在二層的書架上，陽光灑在他的頭發上，銀絲微微閃著光老頭似乎蒼老了許多。
老頭偏著頭聲音啞啞的，“我們這些書靈本來就活不長久的，過不了多久，它便會有新的主人，新的書靈也會生成。阿語，你與我們不同，煜國覆滅，你才會算功德圓滿。我嘛，隻想做我為這個國家該做也能做的事。”
老頭抬起頭，他的眼神已經不再清澈，我見他時他已經很老了，他不與我一同看那些話本子，和其他的書靈比，也不喜說話，最喜歡一臉高深的坐在二層書架上眼神炯炯的看著外麵。
如今，他似乎比我見他時更蒼老，臉上的皺紋更多了幾道，可他的眼神卻一直如無數個我見他的日日夜夜，炯炯有神的看著外麵，等待著那位來終結自己的人的到來。眼神明亮有光。
我翻個身，朝他揮揮手，“去吧去吧，沒良心的老頭子。”
老頭在後麵開心的喊道，“阿語那一定記得把我帶回來哦。”
再然後，他果然沒有再回來。
再那場戰爭聽說我們贏了，贏得異常慘烈。
我去找過那位白小將軍，那位少年不再年輕了，我找他時，正看到他一手捏著表示營地的小旗，一手捂住嘴，咳出了一口血。
他已是強弩之末。
我沒有找到那本破破爛爛的兵書，也沒有完成我的誓言，我沒有把他帶回去。
書閣的其他書靈講，這本兵書的現任書靈已經死了，這本兵書如果還存活於世，吸收夠了靈力便會生成新的書靈。
我一直記得，我欠老頭的，我要將他帶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