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燕識故巢【二】
之一
汐漓挑起垂在胸前的一縷頭發,黑亮的發絲從食指與中指之間柔順的劃過,嘴角積起極淡的笑容,看著空中不甚明顯的靈體緩緩開口,“也不是什麼難猜的事,書靈的靈力本來就不怎麼強盛,更何況你的氣息也就隻能騙騙何之語那種從來沒出過書閣的小孩,再說,”汐漓難得的站起身,撫了撫袖子上的花紋才目光平靜看向空中,“《戊笈策論》在我手中,這麼久了我可沒見什麼新的書靈出現。”
空中的靈體聽到重要的消息,語氣中帶有明顯的激動,“《戊笈策論》在你手中?”
汐漓換了杯熱茶,用杯蓋輕輕拂了拂上麵的茶沫,又微呡了一口,放下茶杯才漫不經心的抬起頭看向他,“不急,如此良辰美景,又無人打擾就講講你當年的事吧。”
她看了一眼放在桌上的那塊玉玦,半個時辰之前,何之語剛剛被收進裏麵,“也不枉我那留了許久的梨花白。”汐漓笑出聲,“開始吧!故事不比好酒,放久了,就沒人記得了。”
空中的靈體慢慢化作一團瑩白的光,那光愈來愈亮,最後慢慢化作一個有些佝僂的人形,說是人形確是如此,他並沒有實體。
麵目看著似一位花甲之年的老人,他歎口氣眼神深遠似在放空,空中隻剩悠悠的感歎。
“那大概是先帝還小的時候吧,那時候小何還在書閣裏整日睡覺,我已在書閣內呆了很多年,我們與小何不同,若是沒有與之契合的主人,便會隨著世人的遺忘漸漸消散,尤其像我們這種孤本,一本兵書會生出多少個書靈我不知道,所以對著能與之契合的靈魂我總歸是要比小何敏感些的。”
汐漓眯了眼睛,不知從哪裏找來的一把折扇緩緩打開遮住眼睛道,“所以,你等了無數年的人來了。”
對麵的人形點點頭,喑啞的聲音緩緩道,“對,我的第一位主人,唯一被允許進書閣的白家小公子白荊,也就是如今的白小將軍的父親。他不愧是先帝選出來的人,他對知識的理解能力超於常人,連當時的先帝也隻能望其項背,後來先帝繼位,主人成了朝內武將的表率,為煜國打下了近五千裏的防線。他常年在馬背上生活,多年後身體早已大不如前,他雖說為人不夠圓滑但人情世故懂得其實比別人多的,他能感受到當時先帝的忌憚,由著當時薛家的彈劾打壓,我跟在他身邊多年,隻有他靜下來在書房裏一個人看書時才是他最放鬆的時候,沒有人喜歡戰爭的。”他說著聲音帶著濃濃的懷念。
“先帝確實是一個合格的帝王,在他能屠盡薛家五百六十七口人時我便知道。當時逼迫二皇子的並不止薛家一家,但薛家確實唯一被血洗殆盡的世家。你知道為什麼是薛家嗎?因為薛家小公子薛嬰喜歡我們家小姐,除了薛家皇族公儀家便不會有威脅了。他在此之前身子就已經很不好了,當時還是白小姐的白小將軍並不知道。他當初拖著病弱的身子那時還向先帝求過情,在他最後上戰場的那次。”
汐漓轉過頭,整個人隱在陰影中道,“白將軍求的是……”
那人閉上眼睛,緩緩道,“沒錯,他當時隻求了一件事,無論薛家以後怎樣,看在薛家為煜國的份上,務必留下一脈,放薛家小公子薛嬰一條生路。”
那人聲音逐漸有些顫抖,嗤笑一聲,“世人都道他不夠圓滑,可那又怎樣,他活的比那些人坦蕩,窮盡一生也從未用任何手段來為自己謀劃,何嚐不知先帝那時早已不喜他權利過大賜給他那些具有慢性毒的補品,他知曉為君者的性子,也知道先帝必會選擇薛家開刀,薛家動了不該有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