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皙修長的手指輕輕聚攏闔上。吳玥瑤根本不敢用力的握住這個發飾,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握碎了。她低下頭注視著手心處靜靜躺著的四葉草發飾,淺淺的言語從她嘴中漏出。
“為什麼……”
那是帶著緊張與擔憂,但更多的是悔意的綿長尾音。
“怎麼說好呢~?”由於頭發一直沒修,然後又長得過頭的緣故,洛威銘不經意的抬手挑起遮住眼睛的劉海。他稍微思索了一下,想了想有什麼恰當的語句之後……略顯帥氣的咧嘴一笑,道:“唔~就算是一種鼓勵你的方式吧?”
沒有其他特別的原因,也沒有什麼過於明顯的用意。隻是想要她振作起來而已。
“就算……就算是這樣……”
吳玥瑤像是想要說些什麼,但是卻無法說出口,仿佛接下來的這句話會將什麼重要的東西給破壞掉,所以她不敢說。
可是,如果就這樣一直不說的話——那麼自己,恐怕也永遠不會原諒自己。
最終,下定決心的她懷揣著可能會讓自己墮入萬劫不複的覺悟,鼓起添上絕望色彩的勇氣,發出了撕心裂肺的咆哮!
“就算是……就算是當初那個殺死了若曦的我,你也會想鼓勵嗎!?回答我啊!”
十足的氣勢之下,聲音充斥著哽咽的哭腔。
吳玥瑤永遠都不會否定,若曦的生命是因為她的無能而結束的。
那一年那一月那一日,若曦——王月婷的手術,是由吳玥瑤所執刀。身為病人家屬的洛威銘由於醫院條例,以及自身麵對為重要的人做手術的心理壓力,而被醫院方麵強行否定他提出自己當主治醫生的要求。
那時候,被授命為主治醫生的吳玥瑤還信誓旦旦的向若曦與洛威銘說:“請放心交給我吧!這種小毛病,隻不過是治療感冒的那種小意思啦~”
——然而,手術失敗了。
吳玥瑤緊咬著牙,話語一字一字的從牙縫間擠出。
“如果那個時候我沒有逞強,而是支持你去給她做手術的話,也許就不會這樣了吧!都是因為我的自以為是了,隻不過是保持了一個微不足道的‘連勝紀錄’而已,就認為沒有什麼外科手術可以難得了我……全部都是我的錯。她,是我殺的。”
這些,這些,以及這些——全都是吳玥瑤這些年來一直盤踞在心中搖曳不定的夢魘。
已經不知道多少次了,每當夢到若曦的笑容,每當夢到自己和若曦一起去玩的場景,每當夢到……自己對她的承諾——
“放心吧!我絕對會救你的!相信我!還有,等手術結束後就趕緊跟聽顏分手吧,嫁給我如何?我會一生一世對你好的喔?什麼,因為同樣是女生所以不可以?沒事沒事,這就是真愛啊!哈,生不了小寶寶?那就一起交給聽顏咯,我不介意收他做小妾的~幹嘛,笑那麼開心幹嘛,我可沒有別的意思喔!我是認真的~!所以說別笑了嘛……”
——每在夢中驚醒來時,枕邊全部沾滿淚水。
已經受夠了。
已經,已經沒辦法再背負著這些罪惡感走下去了。
“你要打要罵就趕緊來吧!但是請別打頭和胳膊,其他都可以,拜托了!”
吳玥瑤一直低著頭,不敢抬頭去看洛威銘。所以,她隻能看到手心的這枚四葉草,以及正向著自己挪過來的那道影子……雖然不想承認,但她的確是因為害怕而閉上了眼。
時間仿佛停滯了一般,她閉緊雙眼屏息呼吸,做好了挨揍的心理覺悟。
說實話,她也不怕自己被打什麼的。畢竟身體受到的傷遲早會有愈合的那麼一天。但是被過去的自己以及逝去之人所刺傷的心,卻無論過了多久都沒有一點恢複的跡象。
“啪嗒……”
許久,除了寂寥的風聲與兩人衣服被風吹拂的沙沙聲以外,終於傳來了一絲絲不同。
身體的五感也有所感悟,吳玥瑤隻感覺自己的頭貌似被什麼東西拍了一下。
並沒有想象中的要來的痛,倒不如說,暖暖的還挺舒服的。
強烈忍住想要蹭蹭的衝動,吳玥瑤一點一點的睜開眼來……
眼前那黑發劉海被單手高高挑起,將她的注意力都吸引過去的,是那雙釅黑如漆的深邃眼瞳。已經有多久沒見了……他的眼神中,暗蘊著仿佛能夠令世界臣服於他的絕對信念。
洛威銘稍微彎曲著身子與吳玥瑤平行視線,並輕輕地撫摸著她的頭發。她的頭發比自己想象的要幹燥許多。這家夥該不會這些天都在熬夜吧?不,也許是從來都不去打理的緣故。
不過那種事怎麼樣都好,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