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他百無聊賴地望著點滴瓶,那一份細細長長的管子滿條斯裏地把生理鹽水送到他的四肢百骸,他幾乎可以聽到血液在體內湧動的聲音,像巨大的海潮淹沒了周圍的一切。男孩子倦怠地合上眼。
這種漫長而毫無盡頭的日子,什麼時候才能結束呢。
“嘿,沈子蘇!”病房的門突然被撞開,寂靜的空氣瞬間破碎,四個女生推推嚷嚷出現在麵前,笑嘻嘻地湧到他的病床旁邊。
“安晴看你來啦!”蕭然歡快地吹了吹口哨,搭住身畔女孩子的肩。安晴微微垂下眼睛長長的睫毛投落下細密的陰影,臉上泛起淡淡的紅暈。
病床上,沈子蘇睜開眼,輕輕揚起嘴角,“謝謝你們。”他好聽的聲音彌散在八月末的空氣裏,溫和而帶著笑意,然後不經意地偏過頭,目光落在那個一直低垂埋首的女孩身上,安晴抿了抿嘴,仿佛鼓足了勇氣般突然抬頭,似乎想說什麼。
目光相撞,一秒鍾的屏息,氣流凝固。
急速的墜落,安晴臉上的度數瞬間升高,她猛地轉過頭避開沈子蘇帶笑的眼睛,卻看到旁邊捂著肚子樂的喘不過氣來的三隻。欣若倒在夏沿身上誇張地叫起來:“安晴,你的臉可以拿去煎雞蛋咯!”
蕭然擺了擺手,直起腰正色道:“我建議我們還是先撤吧,當電燈泡老在這裏照也不是辦法。”
“OK!”欣若夏沿立馬立正,夏沿回過頭對安晴調皮的擠了擠眉:“你要保重哦~”然後三秒鍾內,連人帶包,三個女生全部消失在病房裏。
“這簡直就是逃命。。。”沈子蘇鬆了聳肩,有些無奈地笑了,“喂,安晴,我有那麼可怕麼?”
慌亂地抬眼,定格,男孩子幽黑的眸子想一個溫暖而又深不可測的陷阱,就這樣墜落下去,甘願沉迷。夏末的陽光透過病床的窗戶,灑滿一地金色的光影。
安晴走到沈子蘇旁邊,看著他被高高吊起的腳:“其實。。。是很可怕欸。”她笑著,然後微微彎下腰,注視著沈子蘇的眼睛。
“痛麼?”
淡淡的一句,隱藏著兩個月來深埋在心底的擔心。
“也太小瞧我了吧。。。。。。一點都不。”男孩子無所謂地撇了撇嘴,扭過頭望著窗外的天空,被鋼釘固定住的那個地方照常開始推去藥勁,每天下午的麻醉過後,還真是難熬。
沈子蘇藏在被單裏的手下意識地握緊了,而表麵上還是一副雲淡風輕:“安晴,講講最近的事吧,我想聽。”
扭過頭,隻是不想讓你看到我突然蒼白的臉色和難以忍受的痛楚。
隻是不想再讓你為我難過,再讓你為我哭。
綠色的樹影漫延進來,浸潤了這個午後的一切,女孩子微紅的臉和沈子蘇漫不經心的表情就這樣定格在木質框裱的畫麵裏。
病房外,三個女生橫七豎八地攤在椅子上,瞪著天花板發呆。
夏沿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在寂靜的長廊裏格外清晰,她猶豫了一下,看著手機上顯示的那個號碼,眼中閃過一絲厭惡。最終,她還是拿著手機站起身,對另外兩個朋友說道:“去接電話。”
“喲。。。。。。。。。。。。什麼電話還要躲起來接啊?”欣若曖昧地笑起來,拖長了語調,蕭然也眯起眼壞笑著:“夏沿終於擺脫單身狀態了啊?”
夏沿不置可否地轉身走出長廊,在過道裏,她一按下接聽鍵就是男生焦急的聲音:“夏沿,你和蕭然在一起麼?”
女孩子皺皺眉,低低道:“是的。”
“別告訴她!你答應我的。。。永遠不會告訴她那件事!!!”
夏沿沉默了片刻,冷冷的說:“我自有分寸。秦語,你以後別打過來了。”沒等對方有任何回複,女孩幹脆地摁下結束通話,然後慢慢靠著牆蹲了下來。
她抬起手抱住頭,緊緊地,似乎在某種呼嘯而出的東西,夏沿感到自己的心正在緩慢地被吞噬,無可抑製。
片刻之後,她重新站起來,微微踉蹌了一下,又站定,在黑暗中輕輕揚起嘴角。
一切都開始了。這場遊戲。我們,慢慢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