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個時候,有個刺客倒掛在房梁上,引弓瞄準暴勝之。暴勝之對自己所處的險境一無所知。他繼續寫著:“臣以為,陛下應當以灌嬰為大將,擊匈奴,複邊境,安定北方……”刺客一箭射去。箭上的哨子發出尖利的長嘯。暴勝之聽到哨音,大吃一驚。他推翻書案,縱身翻到牆邊。冷箭電光石火一般飛至,刺中正在飛落的竹簡。箭上有火,竹簡被點著了,騰起一片火焰。暴勝之拔劍在手,準備自衛。刺客一擊不中,立刻破窗而出,逃之夭夭。暴勝之並未聲張,微微一笑,踱回到原處,靜靜地望著燃燒的書簡和仍在微微顫動的箭杆。
暴勝之的新婚妻子聞聲趕來。暴勝之安慰她說:“一支鳴鏑而已。雨雪不用害怕。”雨雪問:“鳴鏑?鳴鏑是什麼?”暴勝之說:“鳴鏑是帶響聲的箭。中原沒有這種箭!”雨雪伸出雪白的手腕,拉住丈夫的衣袖,問:“表哥,刺客是匈奴人?”暴勝之搖搖頭,說:“刺客未必是匈奴人,刺客也許是……長安惡少年!”
幾名兵卒跑進來。暴勝之把刺客的事遮掩過去。雨雪問:“有馬車沒有?套車!廷尉大人要上朝。”暴勝之擺擺手,說:“大漢剛剛興起,民困國窮,丞相上朝,都坐牛車,我一個廷尉坐什麼馬車!”有人拉來牛車。暴勝之上了牛車,對妻子說:“大漢還很貧困,沒那麼多馬匹。就算死刑,也隻能五牛分屍,不能痛痛快快地來次五馬分屍。遺憾,遺憾啊。”雨雪說:“表哥,在路上千萬要小心。小心刺客。”暴勝之溫和地一笑,說:“別叫表哥了。你已經是我的夫人了。”雨雪嬌羞地低下頭。
暴勝之老牛破車,嘎嘎扭扭趕到未央宮北闕門外。他剛下車,還沒站穩。一匹白馬就衝著他撞了過來。暴勝之忙向旁邊一躲。白馬擦著他的肩膀衝過去。暴勝之火了了。白馬停住了,馬上的惡少年挑釁地看著大漢廷尉。
守衛宮門的軍士們,手持長戟,把白馬少年困在當中。暴勝之問:“來者何人?”少年說:“當今天下兮我最惡,白馬金羈兮俠少年!”暴勝之淡然一笑,說:“又是惡少年……原來是淳於烈。”淳於烈抱起一壇佳釀,痛飲一口,說:“錯了!小爺改名兒了!小爺現在叫淳於美酒!”暴勝之說:“淳於烈,我知道你是楚桓手下的惡少年。你要是來看熱鬧,你盡管看。如果是來鬧事的……”淳於烈指著葉未央,對暴勝之說:“小爺就是來鬧事的。廷尉,看見那家夥沒有?那家夥叫葉未央。小爺摸了白丸,來取他的狗頭!”
葉未央大笑起來:“你叫什麼來著?蠢驢……”淳於烈生氣地說:“小爺叫淳於美酒!”葉未央笑著說:“我說蠢驢美酒!你來晚了。凡是有個先來後到,廷尉大人先下手了,你沒排上個兒!”淳於烈說:“小爺不知道什麼叫排個兒。你們都讓開,讓爺爺我揪下這孫子的腦袋!”暴勝之把臉一沉,不怒自威地說:“淳於烈,這是未央宮的北闕,不是你撒野的地方。你要葉未央的人頭,你稍等片刻。我將他處死之後,屍首歸你。”淳於烈把酒壇摔得粉碎,說:“我宰了他,你們不還省下一刀嗎?”暴勝之不願多講,退後一步,命令軍士:“把這個惡少年拿下!”軍士們圍住淳於烈,用長戟攢刺。淳於烈毫無懼色,縱身下馬,與軍士們惡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