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困惑起來,抬頭望著牌匾上的“空府”二字。墨兒咬牙切齒道,“儒家與雲家世代為敵的確是世人公認的事實,但姐姐可知,你所嫁的空骨公子才是真正的衣冠禽獸,”
我臉色大變,身體發顫起來,厲聲道,“墨兒,你胡說,我絕對不允許你汙蔑然瑾!”
他一張小臉很是倔強,“當初我入劍館的時候姐姐還曾記得?”
我道,“在我之後。”
“沒錯,是有人告訴我哥你的去向後,我才去劍館習武的。”
我怒道,“不是你哥和白楚之結黨營私,共同坑害雲家嗎?”
墨兒看了我良久,驀然冷笑道,“姐姐真是天真,你可知儒家除了雲家還有一位不共戴天的仇人嗎?那就是白家,你又可知白家是誰之後?”
我深感不安,顫聲道,“白楚之不月子涵的內戚嗎?他應當是……”我突然意識到白楚之姓白,臉色一下子煞白。
墨兒接著道,“不錯,白景望為白家子弟,”隨後輕笑道,“他何止是儒家的敵人,他是天下三國君主的敵人,白景望侯爺,是曾經天下三國共同之主,真正天子後裔白氏家族的後代!他去劍館修煉與儒家並無任何瓜葛,白侯爺隻是為了提高自身武藝,培養門客,伺機尋找機會奪得屬於他的天下!”
我仍然不能夠相信他口中的事實, “你騙人!你們絕對是同黨!那日把我押到斷頭台上的不就是代你哥效勞的白景望嗎?”墨兒深深地望了我一眼,“姐姐長這麼大,都不明白墨兒都懂的一個道理嗎?”
“順水人情,殺雞儆猴,嫁禍於人向來是朝廷宮鬥中盛行的幾步好棋,白侯爺做做樣子,用搜刮雲家殘黨向聖上搪塞自己在劍館的別有用心便是再合乎情理不過了,而為我哥提供情報的,恰好是姐姐夜夜思寐, 解衣共枕的如意郎君——空骨公子。”
我身體不穩,靠在身旁的紅柱上,半晌,我咬著牙道,“我憑什麼相信你?”
“姐姐可以問花姬公子,他也知曉此事。”
“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
他沉默了一會兒,可愛的臉蛋上水靈靈的眼瞳黑白分明,他咬咬唇,“如果墨兒說喜歡姐姐,姐姐相信嗎?”
我的腦門轟然炸開,一片空白。
我從城隍回來時,空骨坐在書房裏批閱商帳。
秋日已至,他隻披著一襲淡藍紗袍,伏在案前休憩。
空骨近日事務繁重。他伏在書案上,雪白手指按在青紋硯台上,旁側的紫檀木杆上懸著幾隻蘸著新墨的未幹湖筆。他人本身清削,背部肩胛骨的形狀印在紗袍上,顯得人越發瘦得駭人。
我從衣杆上拿了一匹雪狐氅衣,披到他身上,幫他掖好衣角。他睡眠很深,鼻息均勻,我俯身,忍不住在他唇上落下一吻。
我無法想象沒有他的日子,也無法恨他所做的一切,我想,他向儒家提供我的消息,絕對是因為有所苦衷。
翌日,我起身,幫尚在夢中的空骨掖好被角 起身去找紅華館的花姬公子。
花姬自從那日婚宴之後便和我鮮有聯係,我向館主打了招呼,掛上空府的名號後,館主便告訴我花姬公子正在落黛風流快活。
我可是嚇了一跳,雖然花筠之這家夥說話不正經,但為人穩重寡淡,眠花宿柳似乎不是其本性,看來人不可貌相,凡事都得細察而行。
我在落黛找到花姬時,他隻著雪白褻衣,衣衫半解,右手抱著酒壺,花色寬袖滑下,露出的手臂修長白皙。
我站了過去,他抬了眼,醉眼迷蒙,極輕地笑了一聲。
我道,“筠之……”
他踉踉蹌蹌站了起來,對周圍幾個姑娘招招手,“白梅,青杏,牡丹……”還沒喚完,幾個風塵女子便迎了上來,嬌媚合聲道,“花公子……”
我十分尷尬地處在那裏,花姬摟著其中兩個女子,垂眸笑道,“空骨夫人所來為何?”
我道,“我想向你問些事?”
他淡笑,推開那兩名女子,踱上前來,整個人的身影完全籠住我,垂頭,“何事?”
我道,“空骨他究竟是什麼人?”
花姬的手指抬上來,抬起我的下頜,溫熱的氣息吐了過來,“景景想知道?”
我一根根扳開他的手指,點頭。
“那你答應我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