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想著,賀月心頭一凜:莫非是他一向不在意這方麵,壓抑太久,而風染為了救陸緋卿豁出性命一般的跟他好好練了一夜的“功夫”,帶給他有生以來最暢快漓淋的一次歡愉,因而激發了他在這方麵的興致?所以老想著跟風染“練各種各樣的功夫”?這樣想也還是不對勁,他是皇帝,賀月殊不願意成為沉溺於肉 欲之中的人。
賀月想:改天要找太醫來問問。
自然賀月絕對不會承認是自己有這種想法,托詞幫朋友問問。然而,放眼索雲國內,有誰,敢做皇帝的朋友?
賀月舒了口氣,強攝心神,收起胡思亂想,直起身,拿著用燭火燒過的短刀,把箭傷上的肌膚割破個小小口子,然後刀尖一點點深入,想把深插進肌膚裏的箭頭挑出來。
賀月從小到大都是養優處尊,學的是治世之道,製衡之術,壓根沒做過從傷口中挑出箭頭這等高難度動作,剛開始幾下沒有把箭頭挑出來,隻挑得傷口血肉模糊,箭頭卻越挑越刺得更深,又見風染疼得全身都崩緊了。賀月又是緊張,又是心痛,汗水直往下流,停刀問:“痛不痛?痛就叫出來,啊?要不,還是叫太醫來吧?”
知道風染絕不肯讓太醫療傷,賀月隻好臨時請教了一下太醫,自己硬著頭皮上,全無實戰經驗,挑了幾下,就沒信心了,他從未覺得自己如此笨手笨腳過!
風染剛側過頭來,痛得微微吸氣,與賀月望過來的目光正正對上,短兵相接,賀月眼底的痛惜,緊張的神情,滿頭冒汗的狼狽,盡收風染眼中。
如果不是被綁著,風染真想把賀月從身上掀下去,一腳踢開!就賀月從未有過打理傷口的經驗,還想學太醫拿刀子挑出箭頭?還不如直接抓住箭杆拔下來!天底下,怎麼會有像賀月這麼樣不自量力,完全搞不清楚自己幾斤幾兩的人啊?!
可是,不管風染心裏怎麼鄙視賀月,風染也不得不承認,賀月是在乎自己的。從賀月把自己從樹杈上救下來,一步一步免了自己屈辱的男侍功課,廢除湯膳,恢複了正常飲食,供應了炭火取暖,任命他執掌太子府等等,風染一直都知道賀月很在乎自己,就像陸緋卿在乎自己一樣。賀月是打過自己幾次,可是,賀月都沒有真的傷害到他,每次打完馬上就後悔了。賀月是真的在乎自己,才會後悔對自己的傷害。
可是,風染一點不稀罕賀月的“在乎”。他想:賀月隻是在乎他的玩物罷了,在賀月還沒有玩厭自己之前,賀月還是會對自己的玩物有幾分愛惜的。賀月愛惜在乎的從不是他風染,而是賀月自己的玩物!
賀月要在乎愛惜自己的玩物,關他風染何事?
隻有這麼想,風染才覺得可以坦然地麵對賀月對自己的好與壞。
“不!”風染斷然拒絕了賀月叫太醫來取出箭頭的建議,他這副樣子,被賀月看去就算了,賀月好歹是皇帝,不算太丟臉,卻絕不可落進太醫眼裏,更不能容忍太醫碰觸到自己的身體。
在外傷加體毒的雙重痛楚中,風染意識有些模糊了,一個念頭電光火石般地在心頭閃過:這次被賀月碰觸到身體,雖然也有些反感,但已經遠遠不如前幾次那般惡心,心裏麵,厭惡的情緒也淡了許多,難道是被賀月摸著摸著就被摸習慣了?或者是因為賀月在給他療傷而不是“練功”的緣故?
賀月隻得硬著頭皮,抖抖索索地拿著刀子又上。等賀月顫抖著把箭頭挑出來,風染都快痛暈了。然後賀月在太醫的指點下,厚厚地在傷口上塗上金創藥,拿布帶把風染上半身肩臂處密密層層地裹好:“染兒,傷好了,這裏也會留下一個疤。”他把傷口戳得那麼爛,再是沒有學過醫,也知道這樣的傷口很難平整愈合。
留不留疤,風染並不在意,對這些可理可不理的話,風染一向懶得多言,現在他早已經痛累得一個字都不想說。賀月悶悶地把多出來的金創藥塗到右肩上被他硬生生摳掉硬痂,重行流血的燙傷上:“我叫太醫配製消除疤痕的藥你用。”
解除掉身上的束縛禁製後,風染虛弱地癱在床上。直到賀月喂了幾丸太醫配製的傷藥,風染才漸漸緩過勁來。
賀月拿來新的褻衣裏褲,替風染穿上,說道:“這筆賬,以後再算,今兒先饒過你。都沒有內力了,還敢劫持我!知不知道什麼叫自討苦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