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染微微側過身,避了鄭修年的禮,問道:“是你,把我所有的事,都告訴了外祖大人?”
“是。”
“那你說說,你為什麼去地牢裏,喂我那粒藥?”
“因為你是少主,應該得到必要的尊重。”而不是被迷昏了,像傀儡一樣被人操縱。但是鄭修年在鄭家人微言輕,他隻能憑借輕功,偷偷潛入地牢,給風染喂了一粒能保持清醒的藥,以表達自己對少主的尊重。
風染道:“你再說說,你是我的死衛,還是鄭家的死衛?當年你立下重誓,是要效忠於我?還是效忠於鄭家?”
當年立誓時,自然是立誓做風染的死衛。但在鄭修年心裏,鄭家奉風染為少主,效忠鄭家和效忠風染,有區別嗎?鄭修年一直覺得鄭家跟風染就是兩者合而為一的,可是,現在看來,兩者是大有區別的,然而,鄭修年從來沒有想過,有朝一日,他要在鄭家和風染兩者之間,二選其一。鄭修年遲疑難答。
在那地牢裏,風染曾想過,鄭修年是效忠於自己的,不然為什麼要來喂他一丸藥?所謂鄭修年選擇站在鄭家一邊,是外祖大人騙自己的。然而鄭修年的每一分遲疑,都令風染的心越冷一分,風染不死心,要聽鄭修年親口告訴自己:“現下,你選擇:你是要跟著我,還是要跟著鄭家?”風染竭力控製住自己的情緒:“你若選擇跟著我,便仍是我的死衛,前事不提,你我仍如從前。但你若再次叛我,隻要我不死,就必定要你死!”同樣的背叛,風染絕不容忍第二次發生。“你若選擇跟著鄭家,以後便隻是我遠房表兄,我待鄭家如何,便也一般待你,不會對你特別。”兩個人曾經的親密關係,過去的種種情誼就從此一筆勾銷。
鄭修年跪在地上,垂著頭,急速思考著。像風染一樣,上一次立誓成為風染死衛時,鄭家並沒有給他選擇,一切便理所當然地替他作主了。風染給了他一次機會,讓他做出這一生中最重要的選擇。
選擇效忠鄭家,他可以迎娶自己心愛的女子,也可以成為一代名將,更可以讓他孀居的母親分享他的榮華。這些曾是他少年時的夢想和追逐。
說什麼一統鳳夢?說什麼為天地立心,為百姓立命?說什麼開萬世太平?美好的願望可以有,但這些並不是他的夢想。可是,他親眼看著那曾經消沉死寂的少年,是如何孤苦無依地從絕境低穀中站起來,向著那高不可攀的目標邁進,活得那麼鮮活而決絕,拚命想去實踐那宏偉而壯麗的目標,義無反顧。
那是他相伴了十幾年的孩子啊,他怎麼能忍心不相扶一把?那也是他曾經立誓要效忠追隨一生的少主啊,他怎麼能忍心不相助一把?
風染等了一會兒,見鄭修年良久無語,他心頭惦記著攻打皇宮,不敢擔誤,輕輕道:“修年哥,煩勞你告訴我外祖和二舅,鄭家不願意幫陛下奪回皇宮,人各有誌,我不強求。但是這段時間,鄭家最好安份一點,不要再弄出什麼花招來。修年哥,以後你也少來我這裏罷,我這人薄情,眼裏又容不得砂子。”風染一邊說著,一邊自己走了出去,語氣是少有的溫柔平靜,卻顯得疏離客氣。在臥房門口站了一站,輕輕舒了口氣,忍下泛到眼底的酸楚,強顏笑了笑:“修年哥,這樣也好,不再做死衛,你就可以迎娶紫煙姐了。隻是,我不能去恭喜了。”抬腳走出了臥房,道:“我預祝你們白頭到老,一生平順。”
沒有回答,往往便是回答。
亂軍是誰?用意何在?一起均不明了,隻可以肯定的是,必定是想對索雲國不利。奪回皇宮,救出三位娘娘和皇子公主等,本就意義重大,沒有鄭家的支持,風染第一次獨自一人支撐大局,此戰對希望擺脫鄭家依賴的風染來說,含意更加重大深遠。
風染到達書房時,賀月,淩江,葉方生,六位王爺,已經在書房裏落座了。賀月左手邊的主位還空著,想是留給他的,風染也不客氣,向賀月告了罪便在主位上坐了。其他的文官和對攻打皇宮出不上力的官吏,便都安排在前堂前廳上等候消息。
等風染坐下,淩江,葉方生和幾個王爺,紛紛向賀月稟告了自己手下兵卒的人數和準備情況。雖然大家是在向皇帝稟報,但大家也都心照不宣,知道風染才是這次指揮攻打皇宮的主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