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須提到的是,興越侯淩子其內心深處其實一直在後悔著自己的這一決定,於是在鬱金山莊被焚燒之前,他親自去莊內挖了不少鬱金香,移栽到了自己府中。這也是後來淩府西園成為鬱金香的海洋的原因。
這一段往事,也漸漸地為世人所遺忘。而這其中的內幕,除了淩府和端木城的要人之外,又還有哪個曉得。
“有件事到現在這個時候,我想不能再瞞你了。”說話的是端木摘星。
“恩?”興越侯從他的話中感覺出了幾分急迫。
“當年參與我們那項密謀的人並沒有完全被我們所操控。”聽到這句話,一向沉穩的興越侯竟然不禁從太師椅上站了起來,但他馬上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於是便又坐了下去。
端木摘星於是繼續道:“有一個,有一個人早在我們履行那次行動之時便突然失蹤了,我發現之後暗中調動無數眼線尋找也一直沒有哪個人的下落。後來又聽說,司徒浩然兩歲的幼子竟然在那次行動中成了漏網之魚,而鬱金山莊當時尚有一小股人馬急事在外,因此也逃過了一劫。後來經過我的不懈努力,終於查處這幫人原來都逃往了東海上。茫茫大海,又叫我怎麼去找。”
興越侯歎了口氣,道:“你肯定是以為這些人當時已如喪家之犬,既然逃到了那種地方,對你也構不成什麼威脅了,所以也就懶得去追了。”
端木摘星無奈地道:“不錯,我當時就是這樣認為的,而且正因為這樣,我才沒有把這麼重要的事告訴你,當時也是怕你的責備吧,也是為了自尊。可是沒有想到,二十年之後,據說不但司徒浩然當年的幼子早已長成,當年我那位失蹤的手下竟然忽然間又出現在了我的麵前。”
興越侯終於再也無法保持他矜持的作風,當下急忙道:“他回來了,他是誰?”
“金不換。浪子回頭金不換,沒想到到了白發蒼蒼的年齡,他終於浪子回頭了。”浪子回頭金不換,在二十年前的江湖中,絕對是個響當當的名字,在當時的端木城,由於端木摘星初掌權,對一應事物尚未了解,因此端木城的各項事務事實上更多地是由金不換來負責的。金不換是端木城名副其實的大總管,離了這位大總管,也許端木城連複仇之日都等不到便已瓦解。所以當時在江湖上,眾人對於金不換這個人是相當推崇和敬佩的。
可是在兩大世家火並之後,金不換竟也隨之從端木城消失了,端木城對此的解釋是意外失蹤,其實這也是個差強人意的堵住江湖人嘴的回答。但是堵住別人的嘴容易,要想真正讓自己的內心塌實就沒這麼簡單了。總之,在這以後相當長的時間裏,端木摘星總是會在睡夢中被驚醒。這麼一個隱患惹得他輾轉反側,可是又找不到傾訴的對象。
消失了二十年之久的金不換竟然回來了,這本身就足以成為這一年武林中最震撼人心的消息。金不換是如此坦然地回來的,這份坦然甚至令端木摘星覺得恐懼,為了掩飾這份恐懼,他隻有在說話上占據主動:“金大叔,這二十年你都去哪了。”說這句話的時候,整個正堂裏已隻剩下了他們兩個人。
“這二十年嘛,我一直在東海的天鷹島,一直在做著一件自認為還對得起自己良心、能為一大批人贖一點罪的事。”見端木摘星想要他繼續說下去,金不換便道,“我想城主不可能不知道當日一戰逃脫了一位司徒世家的少爺。那是我做的,我們端木城雖然不是什麼大善之族,卻從來也沒有做過此等傷天害理之事,雖然我知道此舉對於重振端木城有著重大意義,但我又豈能眼看著端木世家的數百年清白毀於一旦,可我能做什麼。無奈之下,見到尚在搖籃中的司徒小少爺,於是便起了挽救之心。趁著混亂,我很輕易地離開了鬱金山莊,正在走投無路之際,正遇上鬱金山莊駐外歸來的一隊人馬,又不忍心讓他們去送死,便說服他們一起逃亡去了東海。”
“但你可曾想過你這麼做,無疑是為我們端木城留了一個巨大的禍害,有了他的存在,我們端木城的人恐怕永遠也不能安穩地睡覺。”端木摘星一臉憤怒的道。
“這個老奴何嚐不知,但城主難道不自覺當日的做法實在是太血腥、太過分了麼。老奴自幼便跟著老城主,對老爺的為人老奴是最清楚的,如果老爺在天之靈知曉這件事,那他一定會後悔當初的遺言的。老奴自知愚鈍,沒辦法說服少爺,便隻有私下做些事來彌補端木城的罪過了。”金不換此前一直自稱我,此刻卻自稱起老奴,顯見談話已進入白熱化狀態。
端木摘星冷冷道:“金大叔,你對我們端木家一直有著大恩,我本來一直把你當我親叔叔看的,可你竟然。。。。。。”金不換卻阻住他的話,道:“少爺,你要知道,一因一果都是報應,老奴不想讓端木城從此報應不斷才這麼做的,無論少爺是否理解老奴都決不會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