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於是又開始喝酒,但隻喝了一小會,又有人來了,來的是淩旋。鬱離一愣,傻傻地站了起來。淩旋絕對是鬱離的朋友,甚至可以用知己來形容。
淩旋並沒有要坐下來喝酒的打算,他隻是靜靜地看著鬱離,看了片刻,似乎覺得看夠了,這才道:“跟我回去吧,靜兒真的不能沒有你,離開了你,她真的活不下去的。”鬱離輕聲道:“靜兒,她最近好嗎?”淩旋輕輕笑了一聲,道:“靜兒得的是少見的怪病,平時一出現傷風感冒,她整個身體都會起反應,不但過敏,而且各種毛病會接踵而來。還有,她身上不能破哪怕一丁點的傷口,因為隻要她身上有血流出,那麼就永遠都不會停止。所以我們平時都是非常小心的,但還是經常會出現出血的情況,沒辦法,就隻有靠幾人輪著用內力震住,然後找大夫來治療。可天下竟沒有一個大夫能治這種病,所以靜兒的病隻怕永遠都無法康複,而我們所能做的隻是在盡最大的力量來延緩她的生命。”
鬱離當然想到了那日在涼亭發生的狀況,以及淩氏父子反常的反應,靜兒病重,他當然是有所了解的,但是卻實在沒想到竟然會得這麼一種怪病。鬱離感覺到自己的心在下沉。
“我們本以為以靜兒的身體狀況,留在淩府由我們照看總是要好些。而靜兒也始終堅持不要把她的病情告訴你,因為她不想讓你為她傷心欲絕。所以那天我們的做法確實是太過分了,可如果不那麼做,又怎麼滿足靜兒那小小的心願呢。你是個海盜,我們又怎麼能放心把病情隨時可能惡化的靜兒交給你呢。”
鬱離隻覺得自己的心很痛,為了靜兒,也為了自己。
“但是我們卻沒想到,離開了你才真正是她的末日。雖然她一個勁地不想讓你為她擔憂,甚至也主張要你離開她,可是在內心裏,她真的無時無刻不在想著你,不在思念著你。你走了,她因為整日的思念而愈加憔悴,茶飯不思,就在昨天,她好好地睡在床上竟忽然吐了血,驚得我們完全不知所措。好半天才控製住。我們覺得,還是必須把靜兒交給你,即使她在你身邊我們總是不太放心,可隻有和你在一起,她才是真正開心的。能讓她在最後的時間裏快快樂樂地活著,這已經比什麼都重要了。”
鬱離仍是一句話不說,其實他此刻也已說不出話來,也許隻要一張嘴,眼淚就會止不住掉下來。淩旋於是繼續道:“所以,我懇求你跟我回去。。。。。。”
有一人卻已阻住他的話道:“不,是我們懇求你把靜兒帶走吧。”這人正是興越侯。此刻他正緩緩挪著步子,小心翼翼地向鐵棚走來,似乎在擔心一個顛簸就可能把懷裏抱著的女兒給弄出血來。興越侯終於走到鐵棚前,卻一言不發,撲通一聲跪於地上,淩旋於是也跟著跪了下去,鬱離想去扶他們,可是想到那日的事卻又作罷。這一聲雖響,卻絕對平穩,懷裏處於昏迷狀態的淩靜絲毫沒有察覺。“我求你了,現在也隻有你能夠給靜兒快樂,大夫已經作了診斷,靜兒日子不多了,所以我希望你能夠接受靜兒,能讓她在人生最後的時刻感受的快樂和溫暖。”興越侯的眼裏已噙滿了淚水,此時此刻,鬱離見到的不再是那位威嚴的莊重的侯爺,而是一個幾乎悲痛欲絕的慈父。
鬱離走上前,輕輕地從興越侯懷中接過昏迷中的淩靜。道:“沒有靜兒,我也永遠得不到快樂,所以那天的拳腳,算是被白打了。”
興越侯終於哭了出來,卻是喜悅的淚,雖然這絲喜悅隻是傷痛大海中的一孤帆,卻是顯得如此彌足珍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