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街邊(1 / 1)

我穿回大大的,但是異常舒服的套頭運動衫,同樣寬大的燈籠褲。站在lawblow超市的貨架前徘徊。

展開房東太太要求我代買的單子:carrot,coffee,honeydew….

我漫無方向地在偌大的超市裏走來逛去,這裏和中國不一樣--我想起周末和媽媽去超市的情景—人山人海,一不小心就和家人走失了。媽媽,中國,我迷迷糊糊地想念著從前,小時候的生活,那麼簡單,簡單地讓我想起來就心痛難耐。

記得王安億說過一句話,讓我感同身受:

一個家,隻有在大人還沒變老,孩子還沒長大時才是最快樂的。

5年前的我,哪有今天如此這般煩惱?

我星期一要不要去上班?該怎麼麵對別人眼光?要不要辭職?還是等被dina百般折磨後再炒我魷魚?

我將選好的咖啡豆倒入旁邊的磨豆機,選中要求的粗細程度,按下開始鍵…

咖啡粉刷刷地磨出來,乖乖地跑進我事先放好的包裝袋裏。我吸吸鼻,享受著新鮮咖啡豆的醇香…

偌大的超市,由於接近關門時點,隻有稀少的幾個顧客在店內閑逛。

我拎了幾包東西,走回家去。塑料袋手拎處勒得我手指紅紅的幾道痕,隻好走一會就換個手…

詹姆士在我家門口等我。

我向附近看了看,沒有他的車停著,也許他怕他的藍保健尼開到我們這種普通街道來,會上明日早報頭條吧?

我望著他,他穿休閑式的藍襯衣,頭發沒有搽發蠟所以蓬鬆,鼻子上多了副銀邊眼鏡,襯得他年輕的臉更明朗可親;他的笑容和湖藍色的眼睛…

他伸出手來接我手裏的東西…

我一下子接受不了這個老外的熱情,頭也吃吃地痛起來。

我把袋子蓬地扔在地上,索性坐在台階上。

詹姆士呆在那裏,我又像對他說,又像對自己說:

“我不知道為什麼每次都是在最窘的時候,你就出現?好像是故意來看我出醜,我出出醜給你們貴人看著玩其實也沒什麼關係,但我好不容易得到的我喜愛的工作,我擅長的事業,如果因為這個而被摧毀的話,我不會就此罷休!”

我抬頭看看他,有點怨恨地:

“你來看我,你看到了,我的生活就是這樣,平淡而真實。我不要玩攀附權貴、然後粉身碎骨的遊戲,你有你中意的女朋友,你不會喜歡我的世界,你看,我就是坐在馬路上也不會擔心我高貴的褲子麵料…”

詹姆士聽著我的話,然後緩緩地,但毫不猶豫地坐在我身邊,眼神專注地和我對視:

“從前我不認識你.不知道世界上會有一個麵試會流淚,上班會脫鞋,晚會上穿著美輪美奐的旗袍大吃自助餐,還會赤腳吹口哨招計程車的女孩—你說得對,我是對你恨感興趣,喜歡上了你平淡而真實的生活方式。”

詹姆士拉起我的手,我吃痛地縮回,他再拉過去,展開我手指,看著我,手指輕拂著我的傷痕,然後拿到他唇邊輕吻:

“我沒有交往過你這樣的女孩,不能說我是不好奇的。但請相信我,我是沒有惡意的,也不會刻意玩遊戲。”

我的眼睛開始濕潤,我的封閉經久的心隱隱作痛。

“我以前交往的女人,不是在事業上得益的、就是腦袋一片空白的,好像你這樣看到我會逃、會抱怨、聽著我的說話會哭的女孩子,更讓我相信我的直覺,你是具有真摯靈魂和熱情心靈的好女孩。”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眼淚掉下來,透過霧水,我努力睜大眼睛看他—他還是一對誠摯的眼睛和近乎討好的語調,我的防線開始決堤。。

“對不起,我不是對你怨言。其實,你從來不坐街邊,也並不代表你不可以坐街邊…”我語無倫次地說。

“是啊,所以我現在就坐在街邊嘍,你要陪著我啊,一個人坐著可不好玩。”

他故作輕鬆地說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