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裏的篝火燃了大半夜,風吹草香的飄動,家家戶戶都安然入睡,唯有稻田邊的茅草屋還點著燈。
“你好大的膽子啊。”
龍珩坐在椅子上,俯視跪立在地的鳳惜瑤,手裏把玩翡翠戒指,目光精銳,有如寒冰利劍,穿透人心。
“要打要罰,悉聽尊便。”鳳惜瑤麵無表情道。
“你是見朕跟你攤牌,撕破臉皮也不把君臣之禮放在眼裏?那朕,就教教你怎麼說話。”龍珩眼眸一冷,周遭的鍋碗瓢盆、木桌凳椅皆化為木屑,陰冷的寒氣攜著內力壓迫她的軀體,穿過五髒六腑,好似有條蛇在體內亂竄、撕咬,疼得人渾身發抖,肝膽俱寒。
皮膚開始出現深紫的血脈,鳳惜瑤疼得趴在地上,指甲深深扣進肉裏,嘴裏卻沒有發出一丁點兒聲音。
龍珩收回內力,望著堅忍的人兒,淡道:“這隻是小小的教訓,你若再不聽話,就沒那麼無趣了。”言下之意,還有你想不到的狠。
鳳惜瑤喘著粗氣,蒼白的臉倔強仰起,嘴角邊泛起一絲冷意:“你就算把我折磨得生不如死,也沒用。”
在黑屋子裏的特訓,還有被人丟進鱷魚潭裏的戰鬥,沒人會懂。那種被人打了精神折磨的藥劑、電擊,與張開血盆大口的鱷魚戰鬥,渾身是血地爬起來竟不覺痛,就像沒有生命的木偶一般,不痛不癢的完成任務。
她憎恨這種感覺。
見慣生死的人,總會聰明的掩藏陰冷氣息,用溫柔來假意溫暖自己,她不確定自己什麼時候會現出原形。
但至少現在,絕對不行。
龍珩見她如此,也不在意。他走到她麵前,蹲下身子,勾住她的下巴,殘忍道:“朕知你是個堅忍的女子,這些招數或許沒用。看你對這個小丫頭,還有十裏村的人挺在意,你說……朕要是屠殺整個村莊來換你一心,可行?”
鳳惜瑤微微蹙眉,個人意識裏並無感覺,可軀體裏的心髒卻是一凜,渾身的血液冰涼到極點。她鬼使神差地揮拳過去,脫口而出:“狗雜種!”
龍珩接住她的拳頭,臉色深沉:“狗雜種?鳳惜瑤,你活的不耐煩了!”
“哎喲!”
鳳惜瑤的身子被他扛到肩上,臉朝黃土腳朝天的行走,胃裏翻江倒海,腦充血也是這麼回事了。
瞥見昏倒在地的月兒,她還是低聲求饒:“皇上,臣妾錯了,還請皇上大發慈悲,帶我月兒也回宮吧!”
“你想得倒美。”
龍珩雖這麼說,但在離開時鳳惜瑤見黑暗中有個人影,渾身散發出一股冰冷的氣息,若非刻意,怕是難以察覺。
從十裏村莊回來,龍珩半句不言也沒有來步搖閣,他故意在外麵徘徊,以瑤夫人私自出宮做文章,把鳳惜瑤禁足讓她適可而止。聽聞她身邊唯一的丫鬟月兒被當眾打五十大板,此事在後宮沸沸揚揚,紛說不得寵的妃子連奴婢也遭罪。
簾外落雨潺潺,春意闌珊,步搖閣門外種有一排粉嫩的桃花,鳳惜瑤舉著油傘,站在綿綿細雨中,像是在等待什麼人或事。
白玉欄的長廊道上,步伐急促的奴才們抬著轎子走。他們正往此處來。
轎子頂蓋懸明珠,四壁鋪綢緞,簾子是上好的西域柔紗。清風蕩漾,紗簾輕舞,身軀若隱若現,細膩如脂的長腿貼在紗幔邊,似要魅惑眾生。
她纖纖玉指,挑起彎耳壺,仰首頗為愜意地澆灌紅唇,不經意瞥見一抹高挑修長的身姿,隔著紗簾看不到長相,給她極大的不快。
“那人是誰?”
轎邊的太監聽聞,連忙應聲:“回稟娘娘,此人正是宮裏傳得沸沸揚揚的瑤夫人。”
轎中人是當今當朝宰相沈琨海之女,沈碧林。她常年養在深閨也養出些脾氣,性子傲慢,但由於家事顯赫,無人敢惹。是這宮裏不好惹的主。
“哦?”她眯了眯眼似在回想什麼,臉上倏地浮起笑意,“我當是誰呢,過去瞧瞧。”
太監察言觀色,深知自家主子的性子,便扯開嗓子喊:“沈妃娘娘到!”
油傘下的人一襲白衣,裙邊沾了些泥垢,卻依如出水芙蓉,清麗脫俗。她聞聲望去,眼眸清澈,嘴角泛起一抹詭異地笑,輕步上前行禮。
“臣妾參見沈妃娘娘。”
丫鬟拂開紗簾,隻見轎中人衣著華麗,頭戴珠寶,容顏精致,眼波流轉,她斜倚在絲綢壁邊,目光肆意打量對麵人,眼裏閃過一絲錯愕。
這女子膚如凝脂,發如黑墨,不同於宮裏人華麗的裝扮,僅是簡單的白衣便可清麗脫俗;再看她舉止優雅,言語柔和,竟使沈碧林自愧不如,連忙坐起身子,端正姿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