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竹歡扯出一抹好看的笑來,對著許毒揚了揚下巴,嘴裏的話卻是說給顧眉嫵聽的:“去拿針線,把許莊主的嘴縫嚴實了,省著他這麼大個人了,嘴上還沒有把門兒的。”

許毒作勢打了一個哆嗦:“這江湖傳言果然不是空穴來風,月慢穀…還真是不宜久留之地。”

步竹歡正好開口攆人:“知道還不快走?真當我舍不得那點兒針線?”

光說還不算,他直接伸了手,將人往出推。

顧眉嫵心中紛亂,也沒管他倆在那瞎鬧,自顧自在腦子裏縷著這千絲萬縷的故事,心中還惦記著,剛才許毒口中的密室是個什麼地方。

等她回過神來,才發現步竹歡送許毒出了門,卻沒有批大衣,想著他身子涼,當即不敢耽擱,取了那件分量頗重的披風,站在門口,踮著腳等他。

步竹歡從大門口折回來,便看見自己心尖兒上的人站在門口,身後是一片暖光,而她懷抱那件頗大的披風,踮起腳縮著肩膀,偶爾用腳尖兒去踢散落葉的樣子,讓他難得動容。

他送她手中接過披風,順勢捏了捏她的臉頰:“不夠你乖的。”

顧眉嫵將手伸進他袖管裏,拉住他的手:“省著你老說我不幹活兒。”

“就說了你那麼一句,你倒挺記仇。”步竹歡笑了笑,直接將人給抱了起來,抱在懷裏,掂了掂,笑道:“在我們月慢穀白吃白喝了這麼長時間,你怎麼還輕的跟片兒紙似的?”

“我哪敢長肉啊,閑人一個,就怕步穀主趁著年關,把我宰了賣錢。”顧眉嫵跟他待得久了,耍起貧嘴來也是一套一套的。

“說的那麼可憐,我要真把你賣了,你還不再回頭反手給我兩個大嘴巴?”步竹歡逗她,“這要是傳出去,月慢穀穀主夫人倒是女主豪傑,可這穀主…還怎麼見人?”

“你就是不提這茬,我自己都要把腸子悔青了,你再這麼一提,我這心都揪在一起了。”顧眉嫵倒是還挺能賣慘。

可惜步竹歡壓根不吃她那一套,一笑置之:“小東西,你就胡謅吧。”

“沒胡謅,真是揪在一起了…”顧眉嫵衝著他眨了眨眼睛,“不信,你摸摸?”

她此刻還被他抱著,就像是懷抱著天上的明月。

他曾將她比作月慢穀的月。

可月,是永遠可望而不可即的,就如同昔日的她,讓他渴望,讓他思念,甚至卑鄙的垂涎。

他想把月光攥在手裏,哪怕用一個又一個誤解,一場又一場謀算。

哪怕是用她的懼怕,她的仇恨。

哪怕這一生,在她的麵前,他隻能是一個被恨之入骨的惡人。

可當他不顧一切想要攥緊她的命運,卻反而將她越推越遠,而當他許她信任與坦誠,才真正的擁有了她。

將月亮抓在手裏,月光,卻從指縫中溜走,放開手中的執念,月色,卻自然映在了他的心上。

現在被他抱在懷裏的,不正是那比明月更好的東西?

不正是他曾經無比奢望,卻又不敢奢望的,最好最好的東西?

顧眉嫵見他出神,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怎麼了?”

步竹歡笑了笑,邁步將她抱進了屋裏,輕輕的擱在他寬闊柔軟的寢榻上。

他俯身看著她,用手溫柔的摩挲她的臉頰。

身下溫暖蓬鬆的獸毛讓顧眉嫵仿佛置身雲端,她不禁有些暈暈乎乎的,一開口,嗓子都有些啞了:“你別這麼看我。”

她輕歎了一口氣,不知為什麼嗓音有些哆嗦:“當初剛見你的時候我就在想,你這眼睛裏,帶法術,比什麼封魂術,封情術都要厲害。”

“那小東西…”步竹歡的聲音也隨著她輕了下來,他緩緩地俯下身子,額頭與她相抵,鼻尖親昵的碰在一起,“你中招了沒有?”

他的聲音輕如片羽,卻帶著讓她不想拒絕的濃烈,她顫抖著輕吐出一口氣,聲音全含在嗓子裏:“近點兒。”

不知是不是太緊張了,這句話一點兒聲音都沒發出來。

步竹歡湊上去,問:“什麼?”

顧眉嫵伸出一隻手,有些別扭的揪著他的衣領,將他拉向自己,含糊的重複:“讓你離我近點兒。”

這個吻十分綿長動情,讓顧眉嫵悸動不安的心漸漸放空,想起許多荒唐的,動蕩的,激烈的當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