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幽深的山洞。
牆壁上的燭火微弱地跳動著，時明時暗。石床上，那粉衣女子虛弱地靠在一旁。她的腰間已經纏上課幾圈繃帶，可是卻仍時有血跡滲透出來。
“他把你傷成這個樣子，你還不死心麼？”
銀發男子望著她，目光清冷。
“少梓，謝謝你……”淺桃沒有回答他的問題，隻是輕聲道謝。她的臉已經恢複了些許血色，至少已經不像個瀕死的人。
少梓無言地輕歎了口氣，不再說下去。他上前查看了一下淺桃的傷勢：“還好，已經沒有生命危險了，算你命大。竟然老是去招惹他，你是不要命了嗎？”
淺桃的目光頓時黯淡了下去，她垂下了眼睫：“可是，隻有如此他才會注意到我，不是嗎？”
“很好，你很偉大。”少梓說得咬牙切齒。
淺桃低頭不語，臉上盡是落寞，讓人無法忍心再說出什麼責備的話。少梓抿了抿唇，起身道：“你先休息吧。”說罷，便轉身走了出去。
淺桃望著他的背影，臉上表情複雜。
傷口仍然很痛，第一次被傷得這麼嚴重，那時她幾乎以為自己快要死掉，特別是當那最後一擊向她襲來。
輕咬下唇，她的眼中再次盈滿淚水。那麼，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成這個樣子的呢？
六。
三月，初春的陽光帶著暖意泄下，灑落了滿地。
靈音寺外，一個小和尚握著掃帚掃動著。他的身體隻和那掃帚一般高，可是小小的稚氣的臉上卻是一副認真無比的神色，頗為有模有樣。
剛一掃完，風一吹，寺門外的桃花樹上便又飄落了陣陣花雨，灑落在地上。小和尚不得不又有些喪氣地重新拿起了掃帚。忽然一陣悅耳的輕笑聲從樹上傳來，如銀鈴般動聽，小和尚不由得抬起了頭，看見一個女孩正坐在桃樹的枝幹上，淺笑著望著他。
“笨。”
女孩挑挑眉，說到。然後縱身從桃樹上躍下，走到小和尚身邊。
“為什麼說我笨？”小和尚不高興地問。
女孩沒有回答他的問題，隻是抬手一揮。地上的花瓣頓時飛舞起來，飄揚在空中，然後消失不見。
小和尚瞪大了雙眼，結結巴巴地問：“你、你是神仙嗎？”
“你說是便是咯。”女孩笑得很乖巧，她又說：“桃花這麼漂亮，掃掉了多可惜。”
“是師兄吩咐的，這是寺裏的規定。”小和尚理所應當地回答。
“這樣啊。”女孩漫不經心地應到，然後突然伸手在小和尚臉上一捏，頓時喜笑顏開：“嗬嗬，真是可愛呀，哈哈哈。”
小和尚大驚著跳開，一手捂上自己的臉，滿臉漲得通紅，結結巴巴地說：“施、施主，男女授授不親！”
女孩聽著，顯得更加高興了，雙眼亮晶晶地舉起爪子，將手捏成拳頭：“好～可～愛～呀！”說罷，繼續撲了上去。
於是，靈音寺外，一個小和尚丟了掃帚四處逃竄，而一個女孩蹦蹦跳跳追在他身後，咧著嘴笑，張牙舞爪。
……
淺桃蜷縮在石床的一角，眼裏噙著淚，繼續回憶著。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日日關注他，目光隻停留在他身上。又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開始了這種你追我趕的日子，非要以一方的死亡才能作為終點？
似乎……很久了。
她永遠無法忘記他第一次對她說出“妖孽”二字時的表情，是如此的憤恨，仿佛自己受到了巨大的侮辱，恨不得她立刻死掉。
是的，在那一刻，她真的覺得自己快要死掉了。
抬手輕輕撫上自己的臉，淺桃黯然地垂下眼眸。那麼，這一切都隻是因為自己是個妖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