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古瀾不興的一句回應,讓人愈發猜不透徹說話人的心思,卻大抵有個論斷,她要麼真的拋開了舍下了,要麼是太沒心沒肺了!
歆瑤很是八卦,顯然不滿意她的表現,隻覺著她始終掖藏著下文,“據說他遇到了伯樂,混得也是風生水起,他的建築公司前年與台商合作了個大項目,賺得盆滿缽盂。”
歆瑤時時監視她的神色,可她掩蓋的本領太高明了些,以至又是徒勞一場,便做了最終的嚐試,“不過,男人有了錢便不消停了,他年初便出去環球旅行了,和什麼人不曉得,可至今未歸。公司的大小事宜也盡數交托給另一名合夥人,現下是神龍見首不見尾!”
旅行?倒真是愜意瀟灑,想必是與哪個美嬌娘在花前月下吧……這種男人初有些成就便洋洋自得,成不得大器!
“與我有什麼關聯!”一時憤激迸射出了響若裂帛的怒語。
她曉得自己失了態,便強填了句欲蓋彌彰,“抱歉,我突然想起我家的寵物狗諾諾還餓著肚皮,心情就有些不好了!”
“你就嘴上硬鐵!”
歆瑤沒甚城府,心中憋不得話,“你們倆到底發生了什麼?為何到了這般不相往來的田地?”
其實,這個困惑苦擾了歆瑤八年,久久擱置不曾釋懷,期間她也探詢了無數回,可總是吃閉門羹、觸釘子,今日也是耐不住才又有此一問。
語淇自顧自晃了腦袋,依舊給了句怕她自個也不深信的借口,“分手後就不再是朋友!”
歆瑤可不信,“可已經八年了!若是真的割舍了,時間早已衝幹了一切,可你卻始終耿耿於懷!”
語淇絕決地說:“對那個人,這話終身受用!”
歆瑤仍舊不信,連忙追問:“姐,我想知道真相,不是敷衍!”
她向來視語淇為同胞姐姐,比鄭婉玗還要親上幾分,她渴望獲知事件的原委,如此還可幫襯到她,而不是外人樣子,毫無知情。
聞言,伊語淇的眼神忽然散亂了,好似有什麼亟待處理的棘手問題忽然抓住了她的心神了。
許是把這筆心事藏匿了這麼些年日,也有些許累了乏了,亦或是歆瑤關切的心情感染了她,她生出了把這一切陰霾一吐為快的念想,可也生怕這個莽撞的舉止會擾亂現今靜怡的生活秩序……
兩股互斥的情緒猛烈碰觸,委決不下,兩道修眉也緊緊顰蹙一處,麵容焦苦難耐,如今才發覺到,她是怕提及過往的種種,沒有勇氣直麵那過往一切。
這麼個不經意的發覺使她垂眸惘然呆立了好半晌,這才勉強收束心神,逼出一枚苦笑,好似鼓足了全身氣力,“我們兩家有恩怨,不可能了……”
她終究是說了,聲色窸窸窣窣,似有不情願,又好似生怕旁人聽了去,反正音調愈朝後愈聽不甚清。
可歆瑤不敢出言提示,隻安心聆聽,亦未敢有什麼搭腔,生怕些微的草動便又使她的勇敢受了驚怕潮縮回去。
約莫半刻鍾光景,歆瑤也明曉了事件的原委,語淇與他同係淇水鎮,她家於淇河之南,他家於淇河之北,兩家原有親緣,少時常約河畔長亭耍鬧,當真算得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後雙雙入取名校,又日久生情,私定了終身。
可卒業那年,他家大伯薄情寡義,拋棄她家姨媽,姨媽鬱憤難平,跳入淇河,雖經獲救,兩家卻不相往來。淇水湯湯,漸車帷裳——母親時常以之誡告。
詩經這話原是先秦時代淇水畔的婦人罹遭負心男人拋棄,落魄回歸娘家去的情形,這般引借著實貼合實況。
事情算是整頓順暢了,可歆瑤愈發迷糊了,“我何曾多了位姑母?何況我也不曾聽父親提及這事。”
歆瑤的父親鄭景行是語淇的親舅舅,如此推論那跳水的姨媽也應是她的姑母,雖則老家的親族,她認不清全,可也曉得父親是兄妹三位——唯一的妹妹也正是語淇的母親。
哪裏又憑空冒出了個姑母?委實使她有些暈乎。
語淇歎了氣,滿麵愁容,好似提及了最不願掛念的傷心事,“是堂親,當年與我媽一同嫁入淇水鎮,親如孿生姊妹,故而當初我媽的反對最是激烈。”
歆瑤尋思著點點頭,隻是堂姑母嘛……深居都市中的她哪裏對素未謀麵的二世親人有甚概念,便追問:“你呢?是如何想的?”
語淇最恨負心薄幸的人,毫無猶豫地說:“姨媽待我有若親生,我怎能無心無肺!自然與那個人斷了往來!”
歆瑤目光射定住她,繼續探詢:“他是作何反應的?”
那個人啊……
伊語淇不由顰蹙眉梢,心下想起他來便沒來由地多了些抗拒,可不是厭棄嘛,又哪裏願意提及他的那種“耍賴”的行徑,“他那慫樣,在我媽麵前又敢有什麼作為?被我媽撂弄掃帚生生打出門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