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季的天色總比往日要暗的快些,沒察覺的功夫已是近了傍晚,此時的江畔早已燃起了繽紛的光焰,與四下高聳建築物以及遊輪上的熒光燈盞交互輝映,組成了片片多彩的流光,似在共同昭示著黑夜的即將駕臨——
何況今日的天氣還是有些陰翳的,深涼的風卷帶著颯颯侵骨的涼意,即便是遠遠隔了一層厚厚的玻璃層,也還覺出了某些透心的寒冷。
伊語淇孤自立在窗前,一隻手勉強撐在褲兜裏,另隻掌心隨之貼附在落地窗上麵,有些不和諧地小心摩挲,用著難得偷閑的心境感受這絲絲溢出的沁涼以及陰鬱送來的祥和、寧靜……
午餐時候,伊語淇生怕會碰遇藺子衿那家夥,便支使助手“花椒”將飯食小心送進了辦公區,好在藺子衿那廝整個下午也未再出現在她跟前,不然,她可不會有如此品味風景的好心情。
說是好情緒,可她終究是有幾分煩擾的,畢竟那個家夥的出現已然打破了生活裏原先既有的衡定,而自他離開此間房室的那一刻算起,她的腦海中總也沒來由地迸射出早已淹沒在心裏的凡塵舊事,五花多門、各色陳雜的畫麵走馬觀花似的在腦海中紛紛掠動,心境也就未曾真有平息過。
“也該是時候了。”伊語淇沒來由地歎息一聲,又瞄了眼腕間的手表,確已是到了下班時辰,為了答謝昨日之事,她已與周翰相約了到附近的中式餐廳用餐,那是她常去的館子,正宗的北方菜肴總能使她品酌出不尋常的滋味,也總能使她回憶起家鄉的味道。
她不曉得自個為何單單選定了在那個地方請周翰吃頓感謝飯,興許是她犯了嘴饞?也興許是那裏的氛圍總也能扣開她的心扉,給予她非凡莫名而又溫馨清怡的觸動?
其實,她始終是清楚答案的,可總也打心眼裏不願認可——是那家店裏的招牌菜品可大都是她與藺子衿在大學時候最愛吃的,就如那“隻羨鴛鴦”、“心有靈犀”的幾道可百吃不厭呢!
周翰正如往日一樣的情況,已早早侯在了樓梯口,盡管是艱難盼來了她也仍舊是以往那樣灑脫不羈,就仿若一切還如往常,雜誌社還是以前那樣祥和與安寧,並不存有甚不協調的“成份”突然注入,自然也包含了那陌生並且還不太相幹的人的空降。
簡單的寒暄後就一同下了樓去,可興許是一同經曆了昨日的喧鬧,他們間已然形成了某些較深層麵裏的信任與熟悉,倒也不似先前那樣生疏與忸怩,她也在這個逐步改觀的過程裏,漸漸對周翰生出了某些方麵的熟悉,兩者的關係自然也熟絡了許多。
“語淇姐,那家夥……”周翰終究是忍不住問了。
伊語淇不由地蹙了蹙眉頭,又晃了下腦袋示意他無需多說,“不必提他!難得清淨了幾刻鍾!”
周翰會心一笑,舉起妖媚的眸光投遞到她身上,也隻停駐幾息,很快便一派隨性地說道:“好,今夜有我沒他!”
伊語淇回之以微笑,也未在此事上多作糾扯,趁此間檔,她靜靜打量起了遠方,今日的夜是黑的深沉,路燈也朦朧的純粹,是一派寧和的景象,也最是使人沉潛心緒,放鬆心神的時辰。
如此良辰佳景不花費精神品味此間的靜好,反倒在煩心事情上揮霍心情,豈不可惜?
似乎智慧女神的潤澤重又閃耀了她的心頭,理智也再次支配了她感性的細胞,她恢複了一慣爽朗的做派,說:“走吧。”身影仍舊瀟灑。
周翰瞧著前頭款步疾行的伊語淇,莞爾一笑,也快步跟上,嘴裏卻輕聲咕噥著,“這才應該是我那時認識的語淇姐……”
中式餐館就在雜誌社的西北位置,穿越一處歐式公園也就是了,二人一路走在鵝卵石小徑上,有說有笑著並不太多乏味枯燥,先前的苦惱也早便拋擲腦際之外,正如一片浮動的雲,一縷散碎的風,盡顯著輕盈。
待行至一處花壇,周翰忽的定住了步子,借由燈光有幾分玩味地彎下身子捏起一片敗落的花葉,隻輕輕把玩在掌心,隨即又有幾分得意地把很有些深味的眼波灑在她的身上,這倒使她有幾分懵神,竟全然摸不清楚頭腦。
“曖!聽說那個黑家夥以往寫了首情詩給你?”
周翰一麵散漫慵懶地打量著她,一麵微翹嘴角,邪魅而俊美的臉麵上散射出一抹放蕩不拘的微笑,“據說還是新詩?”
據說?莫非又是歆瑤那個大嘴巴傳揚出去的?歆瑤那死丫頭似乎總盼不得風平浪靜的時候,每每總在關鍵岔口上八卦一回,論說她這興風造浪的本領可委實不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