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語淇暗自嘀咕著,隻沉吟著不咋半聲,臉麵上不由地浮現起了一抹緋紅,如此陳年往事被人當麵挖掘出來,可真是教人羞慚的很呢!
周翰似乎也覺察出了她的窘態,隻很是隨性地笑笑說:“他的詩是有幾分意思,我恰巧也在高中時期有創造過一首很是類似的打油詩,要不要品鑒一下?”
“你?”伊語淇略有幾分質疑地瞄了周翰一眼,畢竟作家“在水伊方”的名頭對於她的觸動太大了些,可如此念想隻轉瞬間的功夫便消匿無形。
周翰可曾是京大文學係的大才子,在現代詩歌一途的造詣不可謂不精深,若論年輕一輩裏頭可並不沒幾位可以與之比肩,何況他還一向追尋意識流派裏的神韻——隻捉捕霎那間的靈動與稍縱便逝的靈感並為之塑形,也並不有意斟酌字句間邏輯的規整,隻尋求自我性靈與情感的暢然。
周翰忽的有幾分不悅了,帶有些調侃語氣地反問:“你是在質疑一位文科生的情商嗎?”
還不待她解釋,他便隨手從內兜裏掏出一塊小巧精致的記事本子,古有唐人李賀背一古破錦囊,遇有所得,即書投囊中;今有周翰藏冊於懷,偶有所感,吟詠而悉記之,倒也是一番風雅的做派。
順著那小冊的緩緩攤開,伊語淇漸漸看出了一段精巧的短詩,字跡纖麗秀雅,倒與他不羈的性情有幾分偏頗,那詩是這般寫的——
靜靜地
你從遠處過來
款款曳搖花傘
正如一縷細碎的春風
拾起一路花瓣
靜靜地
你從我的身邊過去
悄悄壓下傘麵
正如昨晚冷漠的秋雨
吹下滿地花殘
靜靜地
你從這裏離開
偷偷歸並羅傘
正如一抹清亮的晨曦
叩動我失落的心田
細細觀摩一通,伊語淇隻覺其間的妙韻難以言傳,又接連誦讀數回,始覺回回總給人新奇的韻質,就好似那貌美淑嫻的女子正靜靜曳著羅傘從身旁過去,那纖手弄姿的靈彩則時時在腦海中勾勒出絕佳的畫麵,使人難以忘懷;
若說這詩與藺子衿當年所作似有異曲同工之妙,可細細品味又覺境界上稍勝一籌,畢竟它將這敘事的功底藏於抒情裏頭,不著痕跡,可委實高明的很,使人總有一番餘味酣暢的感覺。
何況它較之那有幾分風流的《你賞花,我賞你》,也還有一個很是雅致的名稱——《靜靜地》
靜靜地,有潤物細無聲式的溫婉細膩,也有暗香浮動月黃昏式的怡情蘊性,而如此柔情巧韻也恰恰正是內裏最契合主題的,就好似此回豔遇裏的欣悅全數都在潛移默化裏渲染了出來,總歸是文筆浮豔姣好,而又張弛有度、恰在好處的!
伊語淇心裏盤估著,細細咀嚼其間餘存的深味,也隻顧著點頭,笑容裏的讚許可見一斑,許久之後才稱揚了一字,“妙!”妙不可言!
周翰不很在意地笑笑,並不為之自豪,可難能可貴地翹了翹嘴角,有幾分正經地說:“最妙的還不在此,其實那詩中的女主便是在此處偶遇的。”
這裏?
伊語淇驚喜莫名,沒來由地生了幾分興致,“真是這嗎?”她也沒意識地著手環顧四周,倒也好奇的很,她自小也讀了無數的詩詞,就這般“身臨其境”的遭遇可算是頭一回,新鮮的感覺似乎也在心頭構造出了某些別樣的情致,總歸是給了人某種獨特審美的非凡韻味。
周翰點了下頭,很難得地嚴肅一回,“你知道嗎?其實……”他有意拉長了腔調,目不斜視地凝視住她,“我在魔都第一次遇到你也是這個地點。”
聞言,伊語淇不經意蹙了下眉頭,也是這?莫非……她不敢再去深究了,雖則她不明就裏,可敏銳的神經總也覺察出了某些端倪,女人的第六感更也時刻發出些警示的訊號,理智告誡他這裏頭很有些文章!
所以她為了避免沒所謂的端倪出現,也隻續著他的話繼續說:“是嗎?真的好巧。”可語氣中是有幾分疏離。
說話時她有心瞄了周翰的神色,從那帶有些微的“正式”中似乎確認了某種程度的回應,她隻尷尬一笑,還不待他張口,便封住了這個話題,“走吧,時候不早了!”她轉身便先行離開了,她並不希望周翰說出甚不好的說法,不然,那時定會深陷進退兩難的窘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