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免費的晚餐(中)(1 / 2)

周翰瞧著那款款消逝的倩影,沒自覺地摸了摸鼻尖,絕美的麵龐上隱隱現出了一絲遺憾,卻未有尷尬色彩,良久,才喃喃自語說:“語淇姐,如果那人沒有再出現過,如果你還記得那時……你是否還會刻意規避我的下文?好在……一切還未有定數……”他很是稀罕地歎了口氣,也快步跟了上。

他們走後不多久,黑暗裏也現出一道身影,夜色近乎將他古銅的膚色潑染了幾分冷傲,燈影也使他的身板多了些多高俊挺拔,他隻靜靜盯住他們消失的方向,卻與周翰頹落的目光有幾分不同,又沉吟了數息,他才板起臉麵有些漠然地撥通了電話……

他辦事一向利落,這通電話亦是言簡意賅,待交代了一切,他似是輕鬆地舒展了口氣,微微挑了挑眉梢,神色裏盡是得意的意味,他確是有些腹黑的,也總喜好使些“善意”的手段硬性“招攬人心”,那似乎就與他的雙重身份有所契合——有些文藝情緒的冷血資本家!

“周翰……”他如是咕噥著,一麵很是慶幸這回與他們的巧遇,一麵不慌不亂地衝著相同的方向行去,步伐一如他英挺的身姿盡顯沉穩。

不多時候,伊語淇便領著周翰入了一處古式閣樓,這是間很有些年份的館子了,是仿飾古時酒樓客棧的樣子修造出的,外形古樸典雅,玲瓏精巧,連那懸起的匾額以及那兩盞鮮亮的燈籠上頭也是依循古體字鐫刻而出的恣肆狂草字樣——“快活林”。

的確,連伊語淇也曉得這棟獨屬的老式樓閣“乖立”在這繽紛炫豔的魔都世界裏,有幾分不契氛圍,可盡是“宣揚”出了那古體建築的風姿與意韻,紮眼的很哩!

入了門,便有侍者往前迎候,伊語淇是這家餐店的常客,那“小二”隻瞧清了她的樣貌便微笑引領他們到了“薰風廳”——薰風自南至,吹我池上林,所以別樣快活,廳門兩側懸掛的白居易的詩句似與這快活林的稱謂也有幾分淵源與牽扯的。

薰風乃初夏和暖之風,故而一向為文人墨客所青睞,常習之可怡情悅性、陶冶性靈,偶有逢遇也若那清泉一滴,皺染春池,這也是伊語淇向來隻坐此間的緣由。

待坐定,她選好了菜目,也點定了“隻羨鴛鴦”、“心有靈犀”等幾道,這幾樣可全是她與藺子衿在大學時代裏外出遊玩時必點的菜式,猶還記得那個時間裏兩人可並不富裕,藺子衿每每到雜誌社投了文章賺取了稿費亦或是他們同拿了某類獎學金總要到外頭“揮霍”一番;

類似西洋的情人節、傳統的七夕節、二人生日以及雜七數八的特殊日子也全是成了他們犒勞自個的由頭,兩人一同吃一同鬧,有時甚至在某些喧鬧的小吃街上行一路吃一路。

雖則那時較之大都市裏的孩子是“清貧”了些,可日子很是實在呢,何況那個時段裏倆人的錢款可全由她這個女友掌控著,某些大方麵的進項或花費也非得得她首肯不可,確實,在很多情形裏把控著“大錢”便就執掌著發言與指揮權力,哪怕藺子衿再是無賴亦或是霸道蠻橫也萬萬不可得罪了她……

是的,那段甜美的回憶已然深深烙刻在了她的心底,盡管她嘴裏總不過多承認,可每回品嚐這些熟悉的味道時,腦際總也沒來由地浮現出那時的景象,是如演如繪……

那時藺子衿雖則也很喜好耍橫,可待她是真心的好呢,也總是有著十足的耐心與氣度,比現今可是一個天上一個人間的落差……

短時的失神,她很快平靜了下來,心下在疑惑為何自個會沒來由地往那端牽扯的同時,也趕忙敦促著周翰選擇幾樣,可周翰不曉得是有心還是無意,隻選定了兩道涼品——醉思鶯鶯、柳生夢梅。

若說這兩份佳肴還是有典故可尋的,語出元明戲曲《西廂記》與《牡丹亭》之中,前者是說書生張君瑞於蒲關普救寺偶遇相國千金崔鶯鶯,對之一見傾心,乃至還害了相思、一病難起的愛情故事;後者是說書生柳夢梅在夢中的梅花樹下見一絕世佳人,那女子喚名杜麗娘,隻說與他有著上天注定的好姻緣,後柳生趕考途中真遇畫像與梅花樹,便掘墳開棺,而那杜麗娘因此起死回生的曠世奇緣。

兩則情緣分屬風花雪月、才子佳人係列,兩類情愛也多有冥冥中自有天意的指向,一見斷腸、傾心是有之,一遇石破天開、三生注定亦存在,而愈發深究愈發使人浮想非非,確是意有所指的說法!

“語淇姐,你信不信上天注定一說?”周翰帶幾分玩味地問。

伊語淇自是清楚這裏頭的言外之意,可也並不過多理會,隻隨意掃了他半眼算作提示,“也許相信,也許從未信過。”今夜他已然存有兩回對她明目張膽的“調戲”之舉了,若有其三,隻怕以她的性子是再難與之共進晚餐了。

周翰似乎覺察出了那眼波裏的微妙,他微微翹了翹唇角,露出一副放蕩不拘的笑意,又別開頭有許多玩味地說:“怎麼?是怪我點的太貴?語淇姐,這難得宰上你一回,我可不會心慈手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