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免費的晚餐(中)(2 / 2)

他的調侃總是有了起色,伊語淇不自覺地抿著嘴唇淺笑,是散去了平日裏的威嚴,臉上隱隱現出一派別樣的“嬌矜”以及一些走不到腮上便溢散了的梨窩清流,她笑說:“多點些才好,那樣還能堵住你的嘴!”

可周翰卻故作高深地搖了搖腦袋,有幾分玩味地說:“那可不好,我是曉得輕重的,總要學著留些餘地,不然你下回可不敢請我吃大餐了。”

伊語淇不覺一笑,忽的覺察出與周翰待在一塊總是有種輕鬆舒緩的感覺,他總也可以用文雅的法子估摸出她的心思,也總會用低於討好而又才情溫怡的程度使人保持心情的舒暢與愉悅,是和藺子衿那家夥的無賴與霸道有個兩極分化,這似乎便就是他招惹女人歡喜的緣由吧!

侍者不動聲色地點單,隻時常麵露微笑地望著他們雙簧一樣的你來我往,待單子點定規整後,侍者又沉吟數息,才有幾分驚奇瞥了瞥用以格擋雅室的古屏簾門,一麵退去一麵自顧自地嘀咕著,“巧了,他們點定的菜式竟與那方雅閣的全數相同。”

侍者所說的是臨側的清風雅閣——明月別枝驚鵲,清風半夜鳴蟬,是以辛棄疾的名作冠名的雅閣。兩方雅室有著古式屏風類似的門牆遮蔽,自然也可輕易通開兌成一間,全為婚宴過節的通便。

伊語淇碰巧聽清了侍者的呢喃,可隻作是巧合也並未作深究,也全因是她把完全的心思彙集在了周翰的調侃上,她笑笑說:“哪有,你隻暢快吃好了,跟著你姐有肉吃。”

這尋常的話語在周翰嘴中可全就變了味道,他有些挑逗似的晃了晃指頭,說:“酒肉雖好,可也穿腸,何況我把肉全吃光了,語淇姐你吃些什麼?”他有意一樣的把“肉”字加持了腔調,隨即就將溫情邪魅的眼波挪在她身子上,那神態似在坐等著她出糗。

伊語淇意識到了他話裏的古怪,隻微微蹙了蹙眉梢,有些窘窘地拿起白開水啜了口,隻故作平常地說:“我一向吃齋!”

她心下已暗自存了戒備,下回再與他交扯需得用心斟酌詞句的精準了,因為他歪曲詞義的本領可委實不低,就比如“肉”這個詞在現今世道裏可並不是甚太好的詞彙。

兩人一來一往似在博弈,周翰有些玩笑地說:“嗬,我以為你要喝湯!”

伊語淇也再不與他擱這話題上搭腔,隻默默偏離了話鋒,可也溜的不露痕跡,“留些骨頭就好了,我回家喂諾諾。”

周翰自然曉得她家養了位“薩摩妹妹”,他本身也是愛狗人士,養了個傲嬌的“博美公主”,在這一塊也算有著投機的話題,“你家的諾諾還沾葷腥,我家的點點可隻吃素,哦,隻偶爾喝湯!”

“……”伊語淇忽的覺著為何他家的點點與自個的性情有那麼多投合?不會是有意提點她的吧?可她記憶裏博美犬也是個肉食主義者啊……她如是思索著,隻默默地吃著白開水也不搭話。

如此古怪的氛圍有持續幾息,周翰才又抿了抿唇角,把邪魅的笑意灑向她,開口破開了已然陷入了冰僵的氣氛,“語淇姐,姑媽可時常在我麵前提及你,她說……”可他話至當緊處卻又忽的停住。

周翰是位專善與女子攀談的主,他那偏改話鋒的手法可委實高明的很,話題隻無動聲色地再又開始與她有所幹係,並且隻拋出懸念勾起她的好奇心,而並不立時解惑,如此套式鋪陳的法子確也使她生出了許多興致來,她問:“說我什麼?”

周翰似乎早有預料一樣,隻故作高深地拿起茶杯隨性啜了口,又不尋常理地一痛而飲,而後將茶具輕輕捏在指腹之間,邊觀賞邊打量她,說:“說語淇姐你溫婉賢惠,能持家!”

他說這話的神態似有些許鄭重的成分,這難得的情緒想必也是真正走了心,可愈發如此愈發與他的形象有幾分不太兼容,倒顯得忸怩了;

尤是他用那隱碎的眼波審視她時,盡管隻一刹那的間檔,可她也清楚地覺察出他神色裏頭含雜著幾分小心翼翼的意味,這不免使得伊語淇有幾分疑惑,心中暗自盤估著,往常那瀟灑不羈的周翰呢?原是他也會有“羞赧”的時候!

不過連她自個都清楚女人是喜聽誇讚討好的話的,不管他是有心還是無意,這份心情總比藺子衿那家夥強上大天去,她心上歡喜,口上笑笑說:“舅媽說的是婉玗吧……”婉玗才是眾所周知的大家閨秀呢!

周翰微怔,隨即略微翹動唇角,美豔的麵龐上勾勒出一縷邪魅而溫暖的笑容,他似有幾分漫無經心地說:“婉玗不如你,而且……”他有意拖長了腔調,貌似又恢複了往常那不尋常理的做派,有些溫情而又不拘一格。

伊語淇自然曉得他談話時一慣的習性,也不有意與他作對,隻順著他的思想說:“而且什麼?”

周翰微微斂收笑意,拿起一半真情裏含有半分假意的眼波射定住她,隨性地說:“姑媽有心撮合你我!”就好似在不很正經地說著玩笑話。